轉一個先生的BLOG;這回法國人為什麽這麽衝動
(2008-04-21 00:58:38)
下一個
1、在這次奧運火炬傳遞中,西方國家對中國表現出一些不友好的態度,法國尤其突出。這是為什麽呢?仔細分析一下似乎不難理解。法蘭西向來是一個心態年輕的民族,她所崇尚的最高價值都與青春有關,愛、自由、唯美等等,國歌《不自由,毋寧死》是這種精神的集中體現。這與中國在幾千年滾打中形成的老熟、練達、蒼勁、均衡等文化價值形成鮮明的對比。
5年前,美國鎖定目標,要對伊拉克動武,法國群情激憤,政府一再重申將行使否決權,迫使美國不得不繞開聯合國私下硬來。麵對布什要麽站在美國一邊,要麽站在恐怖分子一邊的威嚇,法國外長針鋒相對地斥責這是納粹言論。在國力和軍力對比十分懸殊的情況下,采取如此強硬的態度,沒有對自由的堅定信仰是很難做到的。中國的表現就隱晦得多。
在全球政治和文化領域,隻要涉及自由的話題,法國總是一躍而起,站在最高處,像一名永遠的憤青。八十年代末,法國就是西方國家中反應最激烈的,第一個招回大使與中國斷交,其不留餘地的決絕令人瞠目。所以,當法國媒體誤導公眾,營造出中國政府武力鎮壓藏民和平請願的真相時,法國人的情緒可想而知。價值觀與民族性格是解讀國家行為的重要參數,是不可以忽略不計的。
2、我們似乎忘記了,7年前,我們正是從巴黎手中奪過奧運會主辦權的,對於傲慢的和高貴的巴黎,對於太需要一個機會扭轉頹勢,煥發往日榮耀的法國,那次失落是刻骨銘心的。表決公布後,法國媒體在電視上反複播放國際奧委會負責人遞送統計結果的過程,暗示那是作弊。因為那位負責人接過信封後順手揣進西服兜裏,走到薩馬蘭奇麵前再掏出來,這中間完全有可能換一個信封。盡管統計程序是透明的,統計設備是精良的,複核確認並不難。但法國媒體寧願那樣引導,法國公眾寧願那樣存疑,別人也沒辦法。
早年間,我曾和一位法國朋友聊起過中法民族相似性的問題,除了溫和、敏感、好麵子、重才情、尚自然、喜玄思外,還說到嫉妒。中法都是善妒的民族,有人把法國上流社會的優雅調情稱作嫉妒的藝術,不是沒有道理。由於嫉妒太需要對付,才有嫉妒的藝術。就像曆史上盛產葡萄,便有上佳的葡萄酒一樣。
嫉妒是醜陋的,但加以節製、升華和轉換,就可以變得很美麗,在人們印象中,法國人大都是調情高手,其實也就是對付嫉妒的高手,就像把一條很腥的魚烹製成一道佳肴一樣。中國人的嫉妒則形同生吃,惡罵、誹謗、撒潑,一哭二鬧三上吊等,不僅自己嫉妒得生疼,也把別人折騰得生疼。
80年代,有人寫過一篇《嫉妒,中華民族的大內耗》,例數政治、社會、文化、生活等諸多領域的嫉妒現象,及其惡劣後果,講得痛心疾首。然而,儒學是講究行為美感的,佛家也將嫉妒、貪婪和愚昧視為三毒,都有相應的鎮治和消解良方,隻是偉大的無產階級將這些東西一並抹去,還原了生吃的本色,嫉妒便成為鮮活的尤物,說起來也算不上文化傳統。好在現今的白領和小資們已經大大改善,不僅學會一些烹製,即使生吃也要加上作料了。這是歐化還是複古,抑或生活自身的進化尚難斷定。
3、這次法國人的表現似乎有點過頭,或者說有點中國化或無產階級化了。特別是巴黎市政府,已經超出對西藏事件的是非評判,公然拿中國的主權來惡作劇,掛藏獨旗幟,集體佩戴藏獨胸標等。如果是普通民眾,怎麽鬧都可以理解,但是政府出麵這樣做,就很不恰當。雖然不能簡單地歸於嫉妒,卻也散發出一些腥味。個人的自由不包括對他人自由的侵犯,政府的自由不包括對他國主權的幹涉,這正是法國輸出的價值觀,5年前法國也是依此對美國說不的,難道作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的夥伴,中國的主權比伊拉克的主權更不值得尊重?
這段時間,崇尚西方的中國人大概會很驚訝、很迷惑,怎麽這些天堂國度一下子全變了。紳士的英國人有欠風度了,優雅的法國人衝動失態了,規矩的德國人帶頭作弊了。美國人更不用說,早就把中國列為潛在的敵人了。而我們明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靠近西方,從政府到民間都彌漫著親西方的態度,西藏事件雖然最初報道失實,但人家很快就自己更正了,平息暴亂是各國慣例,為什麽還要鬧個沒完,而且越來越升級呢?
對此,人們已做出種種解釋:敵對勢力蓄謀已久的發難,各國製造業倍受衝擊的積怨,對中國迅猛崛起的不安,戰略對手的借機打壓,冷戰思維的成見,社會製度和價值觀的對立,文化隔膜與宣傳乏力等等。這些理由都講得通,也是民眾願意接受的,因為都是政府和別人的錯。
4、 幾個月前,1項民意調查顯示,在歐洲主要國家,對中國有好感的人,已從世紀初的7成左右,降到3成左右。如此大的降幅令人震驚。這次對西藏事件的大範圍偏頗報道,以及後來的一係列不友好態度,隻不過是這些潛在的數字在燃燒而已。
7成是一個什麽概念?大致相當於國人排斥日本人的狀況。如果有什麽事情能惡心日本人,發泄心中的反感和怨恨,中國民眾一定十分熱衷傳播,並廣泛引申拿它來說事。這樣一想就不覺得歐洲近來的風潮有什麽奇怪了。
按通常的思路,民調指數下降,首先是中國政府的責任。但中國政府這幾年的進步是公認的。此前歐洲對中國持7成好感的時候,言論環境和改革局麵還不如現在呢。那麽就是中國經濟惹的禍,近30年,中國經濟總量每8年就翻一番。但為什麽前幾次翻番都沒什麽,最近一番卻招致這麽大反感?
顯然,前幾次翻番,是在滿足溫飽的層次上進行的,四分之一人類的簡單謀生,最後一個極權大國的開明改革,是西方可以接受的,也是十分歡迎的。而最近這一番,卻把中國翻到了小康和初步富裕的平台上,中國已開始全麵出擊,同西方爭資源、搶市場了。
與此相伴的,是越來越多的國人到海外去,留學、談生意、文化交流、旅遊觀光等等。2006年的統計是全年3000萬人次,現在應該更多。這些人開拓了市場、創造了商機,擴大了中國與外界的聯係。卻也把國內見怪不怪的生活習性攜帶到國外,造成震蕩性的不良影響。
僅舉一例,國內某大學擬與國外著名大學從事項目合作,幾輪協商後,由校長、教授等數人組團前往考察,清一色的博士學位,應該是超強陣容了。國外大學派人迎接,到站後博士們紛紛下車,卻把一些廣告手冊之類的東西丟在座位上。由於車是租來的,迎接的人隻好自己揀拾,並將此事上報校方,於是校方對客人禮貌款待一番後,合作的事就告吹了。
在中國人看來,這未免太小題大做了。但校方認為這是不可原諒的,這體現了人的基本素養和做事風格。可以想象,連這樣的事都不可原諒,那隨地吐痰,不分場合地吸煙和高聲叫嚷,衣著邋遢,順手牽羊貪小便宜,不守規矩,不講信用,言語粗俗,情趣低下等等就更不可原諒了。
發達國家的中產階級,一般占總人口8成以上,除篤信自由民主外,更形成一套從社會文化到生活習性無所不包的精細準則,如同毛細血管和末梢神經一樣,一旦被格格不入的人或事刺痛,便會從整體上生出排斥反應。那所著名大學,並沒有因為不認同中國政府而拒絕同中國的大學合作,那幾份亂丟的手冊所起的作用,比政府的因素大得多。絕大多數外國人都沒有機會同中國政府打交道,他們所接觸的,隻是身邊活生生的人和事。敏感唯美的法國人,自然更注重細節,對於不能接受的事情,排斥起來也更堅決。西藏事件不過提供了發作的機會,加上其它種種原因,便鬧出莫大的動靜。
5、德國由於深刻反省戰爭罪行,被西方世界所諒解。日本並不深刻反省戰爭罪行,也照樣被西方世界諒解。為什麽?經濟強大是一個原因,實行民主製也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日本國民在海外的良好口碑。中國經常指著日本對西方說,他不深刻反省戰爭罪行!但西方笑而不答。潛台詞似乎是,看看兩國國民的對比,你不被侵略不被奴役才怪,難道還指望西方來保護你不成?西方在原則上認同道義,骨子裏卻更認同優秀種族和上流社會。
西方對中國的排斥,說穿了是不願意在國際高層平台上,接受一個既無信仰、又無教養,渾身透散著銅臭氣味、權力欲望和蒙昧習性的暴發戶夥伴。中國的威脅不僅來自經濟,而且來自文化或沒文化。如果中國是個乞丐,身上有多少毛病都無所謂,西方還會出於悲憫的情懷施舍些小錢。如果想靠勞動經營發家致富,依照同等規則與西方竟爭,西方則會說對不起,你先把自己洗幹淨了再來。
在中國,人們習慣了政治生活與日常生活的上下分隔,不認為自己的舉動與本國或別國的政治有什麽關係。但在民選社會,中國人的陋習每施展一次,就激怒不止一張選票,拉動民調不止一個千分點或百分點,這些因素最終都將投射到媒體傾向和政府決策中去。
我知道,一旦把分析的矛頭指向普通人,就立刻會有人張開袒護的胸懷說,不許指責我們的人民,難道他們還不夠苦嗎?那好,我就換一個詞,我們一起來批評中產階級。這些年,到世界各地去闖蕩的,主要是中產階級,無產階級連維持基本生活都很吃力,哪有閑錢到外麵逛,頂多是當勞工出去賣苦力。
但是,所謂的中產階級,不過是隨著經濟發展剛剛從底層翻上來的,還將有越來越多的人從底層翻上來。去年龍永圖在世界銀行大會上稱,2020年,中國的中等收入人口將擴大到4億,目前僅1億3千萬左右。如果說,無產階級很苦,有權不洗幹淨自己。那麽這些中產階級還是要洗的,這不僅是進入現代文明的附帶條件,而且正在成為先決條件。那幾位博士的遭遇不是很好的證明嗎?
誰規定的中國人必須同那些陋習捆綁在一起,是政府嗎?未必。反而是把陋習當作人民的屬性來加以捍衛的人,難道熱愛人民就必須熱愛隨地吐痰,熱愛種種陋習?既然那些東西阻礙中國與現代世界交融,為什麽不拋開它。既然它對外部世界的影響力不亞於國策,改善自己也就不亞於改善國策。即使不給法國人看,不給西方看,僅僅為自己去做也是值得的,這本身就是一種文明和進化。最重要的是,這進化每時每刻都可以發生。
6、從政治力學的角度,中國理應更多地與歐盟聯手,與美國的單極獨大抗衡,這是國際領域的理性所在和道義所在。但前一時期,迫於台灣局勢的壓力,中國不得不對美國做出巨大讓步,加速人民幣升值,允許美國資本入主中國金融禁地等。當我們謳歌台灣民主的勝利時,卻忽略了美國強硬反台獨、反公投的決定性表態,但那在很大程度上是交易的結果。美國派出龐大艦隊巡航台灣海峽,看起來是維護台海穩定,實際上也是以政治遊戲的方式,逼迫中國在金融的內城簽城下之盟。
中國對美國的過度傾斜,勢必激起歐盟不滿,作為歐盟的領袖之一,法國的反應不言而喻。盡管中國以大額定單交了買路錢,但與美國獲得的利益相比,卻極不成比例。用晚清沒落王爺的口吻來說,你打發叫花子哪!所以,火炬傳遞雖然過去,歐盟接著拿達賴說事,美國在台灣那邊鬧一鬧就可以滿載而歸,在西藏問題上歐洲人也就不那麽書生氣了。
歐洲是自由民主的大本營,再惟利是圖也是自由民主的典範。而且在既定的框架內,利益才是最切實的自由民主,那意味著就業機會、財政收入、市場活力和國家檔次的高水平保持。如果空喊口號,歐洲早就光榮地萎縮成木乃伊了。既是眼見的便宜,何不在中國這個土財主身上再揩一把油。既有小視歐洲的膽量,就要付出足夠的代價。美國則得便宜賣乖,照樣推出製裁中國的提案,避免在道義上背叛歐洲陷入被動。中國的一番讓步,所得是十分有限的。
當劉敬民抱著火種燈,出現在火炬傳遞現場,為北京奧運擔憂的人,都難免感到心酸,這位北京奧運事務的最高負責人,是要與火種共存亡了。這似乎構成一種象征,本屆政府,及其所牽帶的民眾,像一個赤誠的學生,捧著晶瑩易碎的奧運,歡天喜地向西方老師匯報,迎來的卻是那麽多的下絆、掣肘、敲詐和辱罵,也難怪中國民眾會被空前地激怒。世上千百條道理,本是交織在一起的,沒理由為幾條道理就把別的道理都抽去。那些自發的製裁抗議,雖不妥當,卻也很正常。中國人的習性與西方人的習性,本也大同小異。
7、最後,返回到本次風潮的原點,即暴亂發生後驅趕記者的舉動,無疑是極不明智的,隨後便遭到惱怒的媒體人的聯手報複。雖然放開采訪也免不了有偏頗的報道,更免不了火炬傳遞途中一係列的騷擾,但尊重媒體是現代文明的底線之一,突破底線就不僅是阻隔信息的問題,那無異是對現代文明的挑戰。雖然境外媒體大都是民間的,但由特定的價值觀和社會機製決定,它不僅是政府的,也是大眾的,比中國媒體僅屬於官方,背景要大得多。以對待屬下的方式對待境外記者,注定後果惡劣,後患無窮。
由於經濟利益和價值觀的基本衝突未變,西方人對中國人的戒心和整體歧視未變,西方媒體對中國的傾向性報道也不可能改變,這第一次推動構成的衝擊波,必將深遠地持續下去,並隨著全球華人的共同阻擊,引發更強烈的反彈,形成往返激蕩的局麵。等待西方冷靜下來,甚至自我檢討,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由此想到神6計劃,對飛船回收可能出現的問題,曾製定100多個方案,每個方案都進行嚴格的演練,雖然那些方案未派上用場,卻是整個過程的完美組成部分。此次西藏暴亂前,敵對勢力早就放出話來,要大鬧特鬧。而從應對過程來看,行動遲緩,手段生硬,思路僵化而拘謹,竟似乎毫無準備。
本屆奧運的口號是科技、綠色和人文。人文明明是最弱的一環,卻又是最掉以輕心的,似乎把曆史上那些符號廢墟修整一番,製造出新的視覺效果就是人文了。推行讓座日,憑讓座證領取獎勵等辦法,與其說是人文的,不如說是反人文的,不僅幼稚造作,也是對民眾的羞辱。
這些年我們埋頭搞經濟,實現了世人矚目的經濟騰飛。在意識形態管理上,卻沿用著改革初的老辦法,擱置爭議,限製反麵意見的同時,卻缺乏富有成效的建樹。以至從政府到民間,與當代人文隔膜遊離,不僅缺乏基本理念,也缺乏基本感覺。許多方麵甚至還奉行著文革當中廣大工農兵喜聞樂見的準則。所謂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指的是精華,而不是糟粕。
要從根本上改變這一點,需要漫長而艱巨的努力。但采取一些應急的措施,也不是不可以。比如在當前形勢下,邀集中外人文學者和主要媒體代表,就本屆奧運的人文主題進行商討,改進和完善相關措施,避免那些一廂情願炮製的東西,成為新一輪反華宣傳的素材。並以此為契機,促成中國與西方的對話和諒解。
中國不可能像韓國那樣,借助一場奧運實現國家製度的根本變革,卻不妨礙為製度變革做一次深刻的準備,起碼也應該圍繞人文建設,形成一場上下呼應、內外參與和曠日持久的啟蒙運動。否則本屆奧運對內對外,都將得不償失。
這次針對北京奧運,西方表現得有些衝動和偏頗,但西方值得我們學習的基本價值並沒有丟,即使他們丟掉了,我們也仍是要學習的,那本來就是全人類的共同財富。這次風潮隻應使我們更加成熟,當代文明的價值觀,並不是浪漫地淩駕於利益之上的,也並不因為與利益糾纏就是虛偽的、不存在的。北京奧運,不應該是中國與西方全麵對立的分水嶺,而應該成為中國突破舊的藩籬,與現代世界共同進步的新起點,成為真實的中國與真實的西方坦然相對,互信互諒、務實合作的新時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