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毛 主 席是個偉大的人!”水根讚歎道,
“毛 主 席是個偉人!”小舅舅抿著嘴臉仰得高高的.
“偉大跟偉有什麽區別?”水根隻讀到小學畢業,於是就鬱悶地發問
小舅舅是牆門他們那一輩唯一初中畢業且上過高中的,回答道:”偉就是大大就是偉!”
“毛 主 席當然是偉人啊,我們毛 主 席肚子多大阿,一出門,肚子就到小滸弄了!”大舅舅突然出現了.
“是啊是啊!”水根很興奮,”毛 主 席的手多長啊,一出門手就甩到聯橋了!”
小舅舅不甘落後:”毛 主 席的腳那才叫大呢,上次從小營巷出來,一腳就跨到浙麻門口了!”
“喂喂喂,你們幾個,別擋著路..”外婆似乎很累,叫著小舅舅”阿浩,來來來,把毛 主席 請到五鬥櫥上.”小舅舅應著小心翼翼地接過外婆懷裏的毛 主 席瓷像.
外婆坐下來,似乎很累:”這幾個孩子,腦子沒壞吧…”
(二)
大舅舅又跟幾個哥們習慣性地偷逃回來,大約也是農閑,另外實在是忍不了那個苦.
但總之，在他們回來以後,巷子裏雞飛狗跳的熱鬧起來.
可這次，最熱鬧的卻成了一件最”嚴肅”的事.
那天,斜對麵牆門的那個很長過道的牆壁上被人用小刀刻上了:”打倒 國 民 黨”,到了吃過飯的傍晚,後麵又被刻上了”打倒蔣 介 石”,可在第二天,下麵卻被又刻上了”打倒 共 產 黨””打倒毛 澤 東”,這個牆門正好住著巷子裏的居委會主任,於是,派出所公安局都被驚動了.
查來查去,查來查去.
大舅舅他們還是早早地乖乖地回了下鄉點,可他們一個留城的同學,一個獨子,跟居委會主任同個牆門住隔壁的的，卻被發配至黑龍江支邊了事.
那是75年下半年的的事
（三）
杭州的牆門幾乎都是兩道門，一道大門，接著一個大或小的過堂。大門的門檻往往是一塊長條大青石塊，過堂的門呢往往有著一個高高的門檻，即使在那些挑水喝的日子裏，也從沒有人說要把那些門檻改掉。
上海人講，杭州巷子的牆都是高高的，連窗都沒有，邊挪愈，說那是防賊。
當然是防賊，上海幾百年的曆史，有幾次被屠城？
（四）
76年1月8日的下午，因為父親還得在上海再呆幾天，就先送母親和我回杭州。從南京路的賓館裏出來，要坐公車，可隻要大喇叭裏哀樂聲一起，街上行人全都自動止住腳。
公車等了很久。公車走得很慢。
路人行人欲斷魂，大約也就這樣了。
父親當時有點著急，母親卻認為火車也這樣，可父親是個走慣路的，說火車不等人。
結果母親對了。
我們到火車站的時候，已到了發車的時間，可是還沒有開始檢票。
後來檢票上車，每開動之前與到站之後必放哀樂，大家起立。
那天天很冷，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11點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