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很早開始說話。她最先說的詞是“不要,不要”,主要是為了拒絕吃東西。到一歲半的時候已經會背誦很多兒歌,以及很長一段三字經,都是我放假期間教給她的。
她的嘴特別甜。如果問她:“你最愛的人是誰?”她的回答一定把每個人都照顧到。大家都在的場合裏,她會說“我最愛媽媽,爸爸,外公外婆”,人物順序可能時有變化。有時我故意私下裏問她“你最愛的人是誰,是不是阿媽?”她就先果斷的說“是的”,然後軟軟的音調跟上“還有爸爸,外公,外婆。”
她從小受到很多讚美,加上女孩子的天性,她一直認為自己是最漂亮的小姑娘,而且她很知道美麗對於女人的重要性。
有時候我問她:“電視裏的那個阿姨美不美呀?”她就說:“美”。然後我逗她“媽媽和阿姨,哪一個更美?”她就毫不猶豫的說:“媽媽更美!”樂得我哈哈大笑。有一次,我突發奇想,問她:“寶寶和媽媽,誰更美呀?”她隻楞了一秒鍾,隨即說:“媽媽和阿姨誰更美?媽媽更美!”然後笑眯眯的看著我。我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就會轉換問題了,不得不佩服她的小小心眼。
她的甜言蜜語隻對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她爸爸。
也是她一歲半的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堆在沙發上玩笑打鬧。她突然對爸爸說:“你有一點醜,但不是特別醜。”她象我一樣,從小喜歡用關聯詞,轉折詞,我們已經領教過了。可這一次說的話,不僅是轉折詞的問題了。她爸爸立刻質問我:“是不是你教她說這樣的話?”我本來還在自顧自地納悶,這時立刻喊怨。我雖然不覺得老公很帥,但從來也不覺得他醜,怎麽會教女兒說這話呢?於是我和老公開始分析,這話究竟是從哪裏學來的,她平時看的電視可都是純正的,優美的兒童節目。我們一本正經的分析讓女兒覺出她可能說錯了話,於是她嘻嘻哈哈地說“我跟你們好玩的”。我至今不明白,難道她真的覺得爸爸很醜嗎?要知道還有人說我老公長得象某個明星(當然不是很英俊的那種,而是比較憨厚的那種)。
等她稍大一點,有陣子很迷“灰姑娘”的動畫片。她爸爸就逗她說“你看,爸爸是不是比那個王子還要瀟灑呀?”,可她一下子認了真,說道“不是,是王子瀟灑一些!”他爸爸不依不撓地說:“不對吧,是爸爸瀟灑一些吧!”她當即悲憤交加地哭了起來,一邊還堅持著說:“是王子瀟灑一些,是王子瀟灑一些!”他爸爸本來也不在乎瀟不瀟灑的問題,這時連忙割地求和,“是王子瀟灑,是王子瀟灑,你別傷心了好不好?”不過沒多久,她就改了主意,宣布爸爸比王子瀟灑,可能她認識到爸爸比王子重要,至少目前來說是這樣。
她對我說最動聽的甜言蜜語是在她一歲八九個月的時候。
那時我在一個城市讀書, 而她在另一個城市,由丈夫和她外公外婆照顧。每到星期五,我總要逃一點課,去學校的長途汽車站趕某一趟不太晚的車。經過兩小時的顛簸回到女兒所在的城市,然後乘地鐵,坐完地鐵轉公車。
到家的時候,天基本完全黑了。我在樓下按了buzz code,女兒就知道我回來了。她會拉著家裏人的手到電梯門口等我。而我不管肩上背著多沉重的包總是一把抱起她,用我冰冷的嘴唇和鼻尖在她的蘋果臉上擦來擦去,把她逗得咯咯直笑。
在任何一個時期,我能抱得動的最重的東西就是我女兒。隨著她長大,我的力氣也逐漸增長。有時候抱別人家的小baby,有點力量估計不準似的,使了很大的力,而小人兒很輕,一把被我抱在懷裏。好在我還沒有成長為真正的大力士,動作不至於顯得明顯的魯莽。
每一個周末的晚上,我總是不辭勞苦地鍛煉臂力,把女兒裹在我懷裏,絮絮叨叨地交換一些肉麻的語句,象‘我想你,我愛你,你想不想我,愛不愛我’。
我父母對此總是側目而視,他們那個年代是不興這樣表達感情的。
就在這樣一個肉麻的夜晚,女兒象往常一樣坐在我懷裏,可能是太想念我了,她一直睜著葡萄般的大眼睛看著我,突然說:“媽媽的眼睛亮晶晶”。我大吃一驚,喜出忘外,坐在旁邊的老公和我父母無不稱奇。我趕緊謝她。她接著用胖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摸我的頭發說:“媽媽的頭發好美美喲!”我立刻陶醉了,有這樣一個甜蜜的女兒如何能不陶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