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和黑夜

 

 

在公路上晃來晃去，頭痛的感覺沒有消逝，反而越來越重了，居然連aldi都沒找到在哪裏。我上一次光顧的時候足有半年了吧，那次去之前我先上網查了查，所以很輕易就找到了。不過既然是專門來aldi的，我至少應該嚐試二遍才能放棄，就象做一件事情，必須有二個以上的原因我大致才有動力去做一樣。但是開著開著就開到了高速公路上麵。我的習慣還是和六年前剛學車的時候一樣，心中一有困惑，就不由得手頭慢下來，而且越來越找不到道兒了。把我的車經過的地方逛了個遍，後車箱的東西也塞得越來越滿了，我想我該甘心回去了，頭痛令我無精打采，也越發覺得體力不支，車子外麵的陽光閃閃爍爍，晃個不停。冬天的陽光似乎總是白白的，象毛毛的玻璃摸在手上。

 

突然想起我今天的采購任務是給兒子訂一塊生日蛋糕。五歲的他對我來說該是個非常有成就的一段歲月。因為我不僅生了他，而且還把他養成了這樣一個健康，富有同情心和令人愉快的小孩。三歲不到的時候，他在我的朋友家裏看到他的小朋友因為做錯事受到媽媽的time out,　小男孩難過得默默飲泣，兒子在邊上看著也眼淚巴拉巴拉直往下掉，朋友問他，“怎麽了？”他說，他看到他的朋友哭了，他也想哭。

 

看到不平事，他甚至還想用他的小拳頭解決。每每和別的小孩有衝撞，他的理由總是某某欺負誰了，所以他要和他打架。一二年前，他還是個膽小鬼，我跟他說，別人欺負你，你該怎麽辦？他說，我就跑。這是他看了jinger bread的故事之後的啟發。出乎意料的我那時候直搖頭，我的沒出息的兒子。“媽媽要你和他打，他打你一下，你就打他一下。”我絕不要我的兒子屈服於任何暴力之下，他要懂得還擊和自救。

 

有的時候，我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既使他在外麵受了不公平的待遇或者必須忍受他父親有時候的苛刻要求。我要他慢慢體會怎樣自己和環境相處，figure out出他自己的辦法去適應和了解他周圍發生的事情。我隻要在關鍵的時候幫幫他走過他的困惑--他的路太長了，我怕我活不了那麽長，陪不了他那麽久。

 

上次在“我愛我家”裏看到一篇關於一個父親親曆紅螞蟻劇毒的襲擊去搶救室的事情。命懸一際的時候,他以為他會死，在那個短暫的一瞬，他雖然體驗到死是一種很愉快,很解脫的感覺，但是想到他的幼子和白發高堂，終究是放心不下。

 

我前天在他們學校做了二個小時的volunteer。看見他是那樣踴躍地回答老師的問題，就想起從前的自己。時光過得真快呀，那個紮著二個羊角辮的小女孩轉眼變成了一個小男孩。從兒子的身上，總是不經意就發現了那麽多自己點點滴滴成長的痕跡――他甚至也是個左撇子。

 

和象我一樣的良善。小時候，冬天我總是和姐姐們一起睡覺，通常我都會穿著毛衣――因為媽媽怕我夜裏著涼,總是讓我穿得很多。但是在最冷的夜裏，最先睡去的我卻讓姐姐們冰涼的腳敲在我的毛衣裏麵暖腳。這件事情一直讓二姐掛在嘴裏。一次晚飯後喝熱茶，兒子在邊上不停地鼓動，五歲的他就好象是太陽能做的。一不小心，杯子倒了，熱水撒在橫躺在椅子上的他的背上，他馬上尖叫起來，唬得我一把攥住他的衣服，把它們從裏到外撩起來，水立即在我手裏瀝瀝得流出來。

 

我連連說“對不起，對不起。痛嗎？寶貝。”“沒關係，媽媽。我不疼了。”給他抹了一遍紅花油之後，依舊有紅紅的印澤，隻好請上天保佑了，他原本是個皮實的孩子。前些時候他在幼兒園裏玩耍，從遊戲場裏的架子上跑動的時候摔了下來。當我去接他的時候血已經被洗幹淨了，也作了消炎的處理。但是晚間的時候，我掰開兒子的嘴，赫然發現他的下唇的裏麵竟然被牙齒磕出一個米粒大的洞，空空得泛著白色，把我一下子嚇呆了，我的臉不由地變了顏色，兒子看著我的樣子，說“媽媽，你別難過，我不痛。”

 

一時間讓我百感交集。“寶貝。媽媽知道了。”我把他摟在懷裏，一遍遍地親吻他。我本來是要到學校追究他們老師的責任的。

 

感恩節的時候，他舉杯和我們cheers。“爸爸媽媽謝謝你，謝謝你帶給我們這麽多的快樂。”一次在廚房忙碌，偶爾聽到兒子手裏唱著，“shoo, fly, don’t bother me ,because I belong to my mommy.”聽得忙忙碌碌的我心花怒放，也忘記了剛才和他的爭執。

 

他說他要喝牛奶，我請他把杯子拿過來給他裝，他竟然很嚴肅地跟我說，“媽媽，下回，你不要叫我拿杯子了，我隻要喝牛奶。”他竟然這樣跟我說話，我一時氣結，“那媽媽是你的奴隸嗎？”“是的。”“啊？？？What???”做媽媽做成了兒子的奴隸，我真是失敗呀。我後來半晌回不神來直到聽到這首歌才決定原諒了他的無知――看來還是媽媽我錯了，我不該做成孩子眼中的奴隸。

 

一路上神思在痛覺的引導下遲鈍得很。我的腳下慢慢有了知覺，決定再往前開一段，到去年我訂蛋糕的地方去看一看，雖然不是最好的糕點店，但是今天也隻能這樣了。早晨和他提起的時候，他說要有superman一組的group heros。他是電視看的太多，想得太好了。

 

我在店裏的糕點櫥轉悠的時候，順便和店員提起了這件事情，居然真的有，但是隻有二個人物組合，我覺得太單調，可能不合乎兒子的心意。於是她推薦了另外四人一組power ranger的――這也是兒子每每說起的，我看了樣圖，覺得不錯。當然因為這四個塑料小人，蛋糕要另外加$４。$４應該可以給他買更有趣的玩具，但是這塊蛋糕是要送到他的學校的，我務必要讓他開心才好。

 

“Never mind. Please make it look very neat.”“look neat”，她一一記下我的話。

 

晚上取回蛋糕，兒子一看到四個power ranger立即高興地主動上前，“媽媽，我真是太高興了。你是我的好媽媽。”“你是我的好兒子。”我們頭抵頭親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