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女流

你的目光是釘,會令我的麵頰落滿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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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花

(2004-11-20 20:58:06) 下一個
轉眼上了初中,老師居然沒有相中我做班長—小學時可是從二年級一直做到畢業。

二個班的班長現在到了一個班,看看我弱不禁風的樣子,班主任大概覺得要多加愛護。這千斤的擔子就不用我挑了。所以,我當了學習委員。這個差事挺好—受人尊重又不搶眼,偶爾做點壞事,也不引人注目。

小時候,有一回,上課時把一把鉛筆刀插在課桌縫裏,然後突然一擊,小刀就開始飛速地震顫,可能頻率大於每秒20次,聲音響得出奇,任課老師頗為詫異地瞅我這兒了一眼, 把我緊張壞了—老師要知道是我幹的,我就慘了。我的鄰桌是個男生,平時調皮事做得不少,看我好生為難的樣子,說:“沒事兒,老師問的話,就說是我幹的。”他倒是很爽氣。我心下大安,又覺過意不去,“能行嗎?”“看看再說。”。。。

如今我的小學同學早已四分五散,不知去處。他也在過著那平平淡淡的生活,一如大多時候的我吧。但我知道善良的種子一直長在他心裏。。。。 我慢慢地領略了不當班長的好處,小時候處處一馬當先慣了,初始,倒真的不太適應。第一節課,“起立”,上課鈴聲響後,老師走進來,我竟然忘了身份的變遷,於是二個聲音一起響徹教室。我頓悟,不由得滿麵緋紅。以後上課刻意抿了嘴,不敢跟著四年的積習走,真是夠丟人的。

不居其職,不謀其政。我不再多管閑事以後,班裏同學的表現和我一概無關,精力也愈加旺盛,和周圍的同學也漸漸玩笑,打鬧起來,他們也不再視我為異類。

我的前麵是許,現在想起來有一張金.凱利的臉,幾乎沒有個正經的時候,每天就衝著人嬉皮笑臉,心情好得出奇,我就從來沒見他惱過。若不是這樣,我大概也不會那般無情地時刻打擊他,逢著時候就欺負。:)

他坐在我前排,總喜歡靠我的桌子,我生來就有怪癖,經不起別人抖抖索索,並且傳遞給我。但他每逢上課忘形之際,就開始他的逍遙顫,在那兒顛個不停,可我惹得火急火燎,於是一把尺子對準他的後脊梁戳將過去。“哎喲!”他迅即回頭,怒目而視。我把尺子在他麵前拈了二下“明白了?”他哭喪著臉點頭。

不過,他記性不是很好。三回,二回吃了教訓,有些個積怨在心裏,上課後開始瘋狂報複,找些是非來惹我生氣,我一惱,就二眼直盯盯慪著他,不停地丟衛生球。見他還是一副賴相,就脫口怒罵“看你笑得多可愛!!!”本來是反話,討厭之極的意思,他卻到處笑逐顏開地張羅“某某說我笑得好可愛。”我活活被他氣死。

有一天,他心血來潮,找我扳手勁。我不免有些猶豫,到底也有些男女有別了吧。見我不應,他又提議,“那中間隔張紙吧。”更荒謬。我搖搖頭,不從。可巧,另一個健碩很多的男生經過,撇撇嘴,“我來和你扳吧。”“嗬—”我朝他扮個鬼臉,開始看熱鬧。

那時候的我們真是很滑稽可笑,平時說話一點禁忌都沒有,吵吵鬧鬧,沒有停的時候。真要拉拉手倒又不行了。那時候,學校大力提倡課間跳集體舞,一般播放的曲子是“青春圓舞曲”,很歡快的節奏。學校的空地上,左一個圈,右一個圈,都是各班班主任敦促的結果。鬧得最歡的一次,是要在“五四”青年節篝火晚會上全校集體舞比賽。

我們班主任是個體育老師,大大咧咧的,下了課,就吆喝我們班的男女同學圍成二圈練習跳舞,男生外圈,女生內圈,裏外二圈相反方向旋轉,由此依次更換舞伴。我的第一個舞伴恰好是我的同桌,他平時話不是很多,脾氣有時讓人摸不著頭腦,我倒不敢多搭話,不過吵架倒也不至於。

他跟我打過一個古怪的賭就是:我是否願意參軍等我長大後?““沒問題,隻要人家收我。”我知道我一定不合格,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樣一味地慫恿我。他在我腦中的印象大概就這樣了,有一些些的奇奇怪怪。輪到我和他牽手,他倒忸怩得不肯,連帶我也沒法大方了。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班主任惱羞之下,下令“拉手。”我的同桌撿來二根小木棍,於是我倆一人一隻手牽一頭開始翩翩起舞。:)
 
因是子弟學校,似乎大家的學習態度都有些輕慢,我也是抱著盡快完成作業的心願,有時課間倒也作得津津有味,旁邊的男生則騷擾個不停—那時,上課講話是個最大的問題,在班主任的精心策劃下,就變成了每個女生前後左右都是男生,每個男生前後左右都是女生,雖然這樣,上課的background noise的分貝也並沒有降低。

惹我一時怒從膽邊起,來不及放下正在劃幾何題的圓規,馬上追將出去,開始滿校園地追逐男生—若幹年後,有人說,有的學校真了得,女生追得男生滿校園跑—那不是我嘛,沒什麽呀。一次,正好迎頭趕上班主任,班主任喝道:幹什麽去?“我趕緊惡人先告狀,指著前麵說“我做作業,他搗亂。”班主任馬上說;“過來”。我竊笑,朝他扮個鬼臉,得意而去—看班主任怎麽收拾你吧。

周末大掃除,全部清潔之後,等待學校專人檢查打分,常常這時候,同學又走得差不多了,留我看守。一個小子又不知死活開始拿條扁擔在我麵前晃來晃去做恫嚇狀,我靈機一動,抄起一隻木凳,用四條腿把扁擔的一頭給繞住,那家夥凳時傻了眼,再也舞不動,隻好落敗而去。。。。久而久之,我聲名遠揚,連高年級,外班男生也知道了我的厲害。有一次,樓梯口,一男生踩了我一腳,我剛要揚眉,他馬上誇張地說:“啊,是你呀,對不起,對不起。”落荒而去。我自是得意非凡。 坤麵白如敷,端的是秀氣,我常常心裏想,他要去扮小旦,可真是美不勝收,看他唇紅齒白的樣兒。坐在隔走廊的位置上,平時也是和周圍的男生一唱一和,拿我逗趣,我當然也不含糊,該出手時就出手。:)

他常弄些外校的考題什麽的拿來顯擺,偶爾還拿架子不給看,我一時性起就上手去搶,結果他一個回身,我一巴掌扇在他的胳膊上,立馬五個鮮紅的手指印,我自己看得也觸目驚心。下午來上學,他還撩起袖子給我看:你看,你看。“我自覺理虧,還是嘴硬“你自作自受,倒黴。” 。。。。。
 
到了初三,大家流行一窩風去大操場學自行車,會的人教不會的,一個男生平常也慣於惡作劇,車後座帶著女生,又不好好兒的,存了心左搖右晃要把後麵的女生給摔下來,我看在眼裏,計上心來,於是主動請纓上了他的車後座,他有些怵我,我卻要尋了他開心,於是在中途他一個不及防跳下車,然後使勁拉著後座—大草坪本來就阻力大,這回輪到他翻車了,我在一邊額手稱快。。。。。。。。

我班男生最終決定成立一個打虎協會,專門對付我這隻大蟲。每次受命發作業,就見有男生朝我齜牙咧嘴“我是打虎協會會長。”再樣樣他的胳膊。我隻好在老師的注視下,佯作不知,低頭過去。 一年後,我離開那所學校,受邀參加他們的中秋節舉辦活動的晚會,走進去的一刻,大家掌聲雷動。。。。

最終,我坐在男女交界的地方,方便和那群男生繼續嬉笑。其實已不及從前的那份無拘無束。 “記得那是夏季,天氣多風又多雨,不知是有意無意,我在小站遇見你。。。。。每一次的見麵,你我默默無語。。。。。麵對麵二列火車,擦肩東西 。。。。。”是那個少年,我記憶中的少年。有一次,我正跟許扯著打不完的官司,他嬉皮笑臉,我怒目而視。

正難解難分之際,突覺二道直直的目光,象二道閃電,我不由得一激靈,偷眼循著目光瞥去,我看到令我今生難忘的目光—如此專注,癡迷,凝神。

多少年以後,我都以為那二道目光就是我的初戀的情懷。跟隨我的心走了那麽久。後來一度,我們甚至成了同桌,一起討論問題。後來就有了流言傳來傳去,甚至有同學在我們討論問題時用尺子比劃二個腦袋之間的距離。

這樣的事情發生之後,似乎事情都快變成真的了,我迷惑並且害怕了。。。。漸漸,我們之間竟然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做著各自的事情。再後來,我做第二排,他坐倒數第二排,幾乎快要老死不相往來了。我那時的前桌也換成了傑。傑在早戀吧,常常望著遠處,眼神開始充滿憂傷。。。他的抽鬥裏滿是抄來的流行歌曲。

有一天,晚自修他沒來,那個少年就若無其事地蹩過來,斜坐著,臉半對著我,也是無話可說,拉了傑的抽屜,撿到一首歌,他漫不經心,一字一句地念到“我祈禱 我祈禱那沒有痛苦的愛。。。。。。。。”我低頭無語,繼續做我的作業。。。一切想必和我無關。
 
和初中同學重新會合又是三年之後,那時我已高中畢業決定保送。去參加從前的朋友的生日晚會。偉已工作多年,不再是從前的無賴相,梅說她是我們初中班裏出落得最英俊的男生,他懷抱吉他,彈了幾曲,有一些縈繞的憂傷,聽得我有些出神,我笑嘻嘻地問他說:“可以教我嗎?”“當然。”

他一如既往,言辭沒有任何的拖遝,又一如過去,答應我的任何幫忙的要求。我也一直以為這是順理成章,天經地義的。其實我隻是無心,說說而已。他告訴我隔幾日是他的生日,問我是否可以光臨。我隨口說,“沒問題。”等重新看過我的開學通知才發覺,時間很緊,次日我就必須整裝遠行。

既然隻是一次重逢和隨口的應答,想必我的爽約也沒有關係,我是一點沒往心裏去,知道沒有我,他們一樣會很快樂的。第二天,走得時候,偉卻托了另一個同學送我,還有很多的零食。當火車啟動了,那位同學又塞給我一樣東西,“看看吧。”他說。於是,在火車的有節奏的頓挫中,我讀到這樣的句子;“。。。。我喜歡你,可是我不敢告訴你,那時候,你太厲害了,而且,大家都說你喜歡。。。我一直等,等到你畢業。。。。我是如此高興,因為我還發現你變,變得象個淑女了。。。。。”

—唉,我的無忌年華,我就這樣不知不覺失去了你。有誰為我的青春做典?。。。純真的消逝可是無言?。。。。 2003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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