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紀事---與斯人

（1992）

人活著就是為了象你我一樣，經過多年的奔波之後相遇再就是分離，我需要在乎什麽呢？ 你的冷漠和峻容已讓我有無處不勝寒的感覺，而我從來就是忘記添衣加衾的。 這前前後後的風已拂過千遍，而我至今仍是沉默。風和雲都不是我存心想留住的，手中能永遠握著的沙早已一顆顆地漏光了。

我不想刻意地告訴你，關於帆和船，關於地平線以及落日的餘輝--我注視這沙灘上的腳印已經很久了，我知道留不住的風塵都隨潮水一起湧退了。 這就夠了，你說是嗎--我冷冷地一笑仿佛才驚動了你，你茫然地望著我。

你不想說什麽也別這樣看著我，你的目光是釘，會讓我的麵頰落滿傷痕，而我依舊紅顏未老，我還有柔情動蕩的眸。而水已不會決堤，心岸已高過這飄浮的塵世。你究竟還望著我做什麽--你的目光從上到下，遲緩地象脫著涎的蝸牛，我渾身宛針刺。

在審忖什麽呢？我懷疑你傾泄出來的那種沉重是否屬於你，可它們必然是不屬於我的。我的鉛重和凝煉都不再能夠把玩了，我熟知它們的脾性而願意和它們一生相伴。即使對於影子，我亦坦陳於陽光之下，我不畏懼我最初的模本--我們同時誕生，彼此已經能夠平靜相處，連一份惡感都是彼此心領神會而無須多加區分得了。你比我的影子要脆弱得多！
 
那麽，讓我也把目光對準你，我聽見金屬的鏗鏘聲，心裏一驚，我原以為水是不會有如斯的聲音的--那麽，我們是預備兵戈相見了。 我望著你，目光始終平和卻很韌，企圖包裹了你，而你的目光呢，是要衝破這網的氛圍嗎--我要看透你，而你是不是也這樣想的呢？！
 
你的眉漸漸鎖起來了，你的嘴巴也僵硬起來，雕塑家賦於石頭以質的美，而你呢，你要逆向而行嗎？毀滅吧，讓我們彼此洞穿一生的滄桑和撼都在瞬間變得若有若無起來，我們本不具備向彼此挑戰的可能，上帝沒有賦予我們以平等，你伸展的臂原是要擁我入懷，而我輕捷的浪亦是在拍擊著你的岸，我們夜與日共守--而你竟用劃破天宇的劍來刺探我的心懷。

我們和解吧--你更象一個勝著，而我從來是不懂輸贏的。我們彼此一樣的傷亡程度，那最後在風中招搖的旗幟是不算什麽的，它總是插偏離了位置而無法使我有一種尖楚的痛。時時襲來的那曾經留下的傷口。曾經廝殺卻並總是敗下陣來的傷口亦隱隱作痛了，你想象的出來嗎？你這罪惡的淵藪。你要的就是毀滅。

毀滅吧，讓我與你與你一起在火中誕生，我們來源於火便應該渴望水了吧，我們不必再這樣眈眈相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