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巴圖深吸一口氣,走到辛彤旁邊坐下,看到她臉紅呼吸急促,低聲問:“怎麽啦?”他想大致地弄清楚來龍去脈、事情嚴重到什麽程度。
“這個人在這糾纏半天,無聊!”
莊誌華哈哈一笑:“我想叫這位小姐陪我喝杯酒,她不賞臉,這我還是第一次碰到。”
“我為什麽要陪你喝酒?我又不認識你。以前沒碰到不等於永遠碰不到,凡事都有第一次!”顯然辛彤還不知道這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莊誌華也不相信如今的社會還會有欺行霸市強搶民女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厲害。。。”莊誌華臉上的笑開始掛不住了。
巴圖不想把事情鬧大,對辛彤說:“我們走吧。”
轉過來又對莊誌華說:“你真要想找人喝酒,我改天可以奉陪。她今天身體不舒服要早點走”。說完站起身來。
莊誌華很自然地認為巴圖是膽怯了,嗬嗬一笑:“你說走就走?眼裏還把不把我當個人看?”
“那你想怎樣?”
“她得留下來陪我。”
“流氓”辛彤怒聲嗬斥,要不是巴圖在一邊攔了一下,手裏攥著的杯裏的冰水一定會潑向莊誌華的臉上。
莊誌華從麵前的煙盒裏掏出一隻煙,把還剩小半盒煙的煙盒頭也不回地往後一扔,旁邊的手下立刻低頭湊上前來,莊誌華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麽,然後不露聲色的坐著,戴著一隻碩大戒指的左手轉動著一隻鉦亮的酒杯,眼睛眯縫著似乎饒有興趣地看著辛彤因生病憤怒窘迫而緋紅的臉頰。他喜歡這樣的時刻,很刺激!就象一隻貓在玩弄一隻小老鼠。
那個手下很快回來了,手上不知從哪裏弄來隻錘子,莊誌華接過來,開口說道“我說想要的從來也沒有要不到,如果我要不到,就沒別人能得到!”他把手指上碩大的戒指取下來放在桌子上,“就象這隻戒指”說著掄圓了錘子做勢就要砸下去。。。猛聽得“咣鐺”一聲響,一陣刺眼的光芒突然花了他的眼睛,錘子一偏砸在了一隻水杯上,碎玻璃片和水花四處飛濺。
莊誌華楞了一下,定下神才發現桌麵上豎插著一把刀子,明晃晃的光象鋒芒紮得人眼睛生疼。不過,另有兩道光芒比刀光更攝人心魄、讓人不寒而栗。他沿著那兩道光望去,就看到了巴圖冷冷的目光,如暗夜裏的隼鷹。臉上的胡子括得倒是幹淨,不過仍能看到青黑一片,更顯得陰鬱,莊誌華看慣了城市裏那些白臉小生,看慣了碰到他充滿霸氣得眼睛就低下的眉眼,如今看到這樣的眼睛竟覺得臉上有一道刀鋒掃過感覺,火辣辣的,底氣先自泄了一半。
他的一個手下眼見莊誌華吃了點虧後把眼往自己這邊一掃,就會意地點個頭,身子一縱搶到巴圖麵前出手抓向他的前胸。巴圖把胸一沉左手反扣住襲來的手掌,左腿迅速退一大步,右肘狠狠撞向被拉直的手臂,那來襲的人瞬間飛出幾尺開外,臥在地上抱著一隻斷臂,臉扭曲汗珠直冒,卻強忍住鑽心的疼痛咬牙沒叫出聲來。
巴圖知道今天跟莊誌華這個梁子算是要結下來了,咬咬牙右手拔起了桌麵上的寶刀,左手迅疾向莊誌華麵前伸過來。
莊誌華嚇了一跳,剛要退避,但巴圖抓的卻是他眼前的大戒指,隨即把戒指彈向一丈開外的一個木柱,右手一揚,一道銀光追向戒指,在戒指碰到木柱的一瞬刀尖從戒指中間插進了木柱,錚錚的金屬聲隨著顫動的刀身傳來,那聲音讓人感到一道冷冷的刀鋒劃過心底,如此的鋒利,以至於良久才有甘甜而痛楚的感覺。
這一幕讓酒樓裏湧上來喧嘩圍觀的人群驟然沉默下來,一時間鴉雀無聲。半響,莊誌華臉色才由土色轉為鐵青,抓起手機撥了個號碼說:“我是老大,遇到麻煩,帶點人手快過來!”
巴圖突施絕技的意圖無非是想讓莊誌華知難而進,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現在看來莊誌華雖然膽怯卻並不罷手,聽說他是心狠手辣的人,看來確實如此,一場惡鬥在所難免。
巴圖來酒店前就有種不祥之兆。他看到夏夜的天空上有一輪暗紅色的月亮,連天幕也映成了血似的暗紅,夜風也仿佛挾著隱隱的腥味。在民間傳說中這是天狗在吞食月亮,不是吉利的兆頭,獵人們放搶敲鼓來驚嚇天狗,讓它把月亮吐出來。巴圖記得小時候有一次看見過這樣的天象,夜裏就有人和畜牲被狼咬死了,爺爺後來紅著眼帶上那把寶刀和一杆塗過狼血的獵槍出去了,三天後帶著兩張狼皮回來了,手上的疤痕也增加了一個。在科學的詞匯裏這叫月蝕,城裏的人們吃個酒足飯飽正沒事幹,左一堆右一堆的在興高采烈地仰頭圍觀著。
“真的是天意如此?”巴圖把刀收回,暗想著自己倒不怕惡鬥一場,大小就一條命而已,可是不能傷了辛彤,還是忍忍把辛彤送開這是非之地再說,想到這他對辛彤說:“你先走,我來對付他,你不用擔心”
燈光下辛彤的嘴唇有些發白仿佛被凍僵的感覺,而她伸出手來握住他的手的時候他感到她的手滾燙的,她說“你在我不怕,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他看見她直視著自己的眼睛,因為病中而顯得幽深。他感到一陣疼痛從眼睛直傳到心裏,暗暗對自己說今天就是死在這也不能讓她傷一根毫毛!
巴圖估摸一下形式,決定趁莊誌華的幫手還沒來之前先脫離這險惡之地。“我們一起走”,他扶起辛彤往外走去,莊誌華懼於剛才他的的氣勢也沒敢攔阻。圍觀的人紛紛退出一條路,眼看兩人走到店門口,從酒店外卻湧進幾個人來。
莊誌華一看自己的幫手到了,頓時來了精神,眼裏重現昔日霸道的光芒,大聲喊著:“攔住那兩個人!”。巴圖全力拚打,摔倒了幾個,回頭卻看見辛彤被莊誌華抓住了,而且手裏已經拿著了明晃晃的砍刀。他感到熱血在瞬間湧向全身,一雙眼睛噴出了紅色的火焰,他拔出了寶刀,在寒氣逼人的刀光中身子乍長急轉撲向莊誌華,莊誌華也揮砍刀相迎,兩雙血紅的眼睛交匯在一起。。。
寒光閃過,血光乍現,莊誌華感到有一樣冷冷的東西進到自己的身體,橘黃色的燈光漸漸變得昏暗並且旋轉起來,腳下的紅色地毯向眼前撲來,他張嘴想罵一聲什麽,可是自己也沒聽見。這是他一生第一次想罵人沒罵出來,也是最後一次。
“死了人了”,人群中的一聲驚呼讓方才熱血沸騰的巴圖回到了冷冰冰的現實,他佇立著,方才那雷霆萬鈞的一擊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能量。
“是我,我殺了人?!”看到辛彤因驚恐而慘白的臉,他做了個故作輕鬆的微笑。她就倒在了他懷裏,死死地抱著他,臉埋在了他的肩上說:“你沒事的,你是自衛,是救我!”他感到肩頭有一道灼熱的淚流過,他把她擁出自己的懷裏,使出所有的力量讓自己不發抖。
他想對她說他奶奶說過的三個字,掙得臉紅脖子粗的,喉結上學蠕動了一會,終是沒能說出口,於是掏出了那隻翡翠玉戒對她說:“這是你的玉戒吧?”
辛彤拿過玉戒又拿過他的手給戴了進去,然後舉起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說:“誰戴進了這隻玉戒,他就是我要嫁的人”,她的臉滾燙,燙得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顫抖。。。
這時候,外麵傳來一陣警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