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泰國五月的天氣會有突然的驟雨和雨後格外澄清的天空。現在天氣就
很好,色彩斑斕的熱帶花卉讓人眼前一亮,晨風不知道是從哪裏鑽出
來的讓人從身上涼爽到心裏,帶著幽幽花香。現在周茹的心情也象天
氣一樣好,心情一好就意識到自己昨晚有點過份,她心疼地看著薛彬
明顯因睡眠不足而浮腫的眼睛。這樣的關愛神情讓薛彬心裏很受用,
不僅把滿腔的委屈都忘到了西天,心說早知如此昨晚再晚睡點才更好。
其他人眼見一場風暴轉眼化於無形,一邊嘖嘖稱奇覺得好笑,一邊想
人有時真是自做自受。可不是嗎,許許多多的傷害因為愛而引起的,
或因為誤解或因為過分的自尊。還好這次沒造成什麽嚴重的傷害。
“化險為夷,哈”巴圖不忘逮個機會朝薛彬調侃地眨巴眨巴眼,薛彬回
了一個大男孩憨厚的笑,似乎在說沒事啦,也似乎在說句意思好哥
們。
周茹和薛彬那種凜如“破鏡重圓”般的親熱裝頗讓人看不下去。辛彤因
此產生了一種孤獨感,轉身獨自走向一處開滿鶴望蘭的地方。她特別
喜歡這種熱帶特有花姿奇特、色澤豔麗的花卉,株形有點像小型的芭
蕉,現在正是它們盛開的季節,耀眼的陽光下,黃綠頂紅苞片如行行
五彩繽紛的小鳥震翅欲飛。辛彤小心地選著角度拍下了好幾張照片,
陽光真好,鏡麵裏隻有鮮豔的華朵,那樣純然的美,直逼心底。就在
她浸淫在這令人癡醉的美中,卻隱隱感到一道光在自己背後,熾熱但
卻柔和。她轉過身來,就迎到了那道光,是從他那雙濃眉下的眼中傳
來。辛彤一直覺得自己已經具有了很強的抵抗力,可這道目光讓她的
方寸有點亂。
顧菲就在他的身邊,跟他說話見他沒回應,於是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就
看到了鶴望蘭邊辛彤俏麗的身影,人映著花花映著人,連顧菲也感到
有些眩目和讚歎,一個讓女人都欣賞的女人是女人中的精品。顧菲自
己算不上漂亮,有人叫她“才女”,這並不使她開心,她知道不漂亮的
女子才被人劃拉到“才女”之列,而“美女”才是人人心裏暗暗期待的稱
號。
不過不管都市裏那些男人用怎樣迷醉的目光追逐著美女的背影,這個
從草原來的土坷垃向來不是這樣的,顧菲認為他多多少少是個不解風
情的人,這讓她感到些許遺憾,同時也感到一些安全,但這並不等於
顧菲不時時張開一雙機警的眼睛。比如現在好像就有那麽點危險的信
號。於是她用一個頗為誇張的手勢擾亂了巴圖的視線,多少有點象林
黛玉甩手絹擾亂寶玉癡癡呆望雪釵的那一幕。
“望呆了?”
巴圖好似從夢中驚醒,為自己的失態頗為不好意思。用一雙粗燥的手
摸摸自己的脖子,上麵開始冒汗。
他想說一句那些花真美,這話在喉嚨裏嘟嚕出來沒有連他自己都不知
道。
“你要是看上誰跟她走我不會攔你”
“又來了”巴圖心想。知道她不過是欲擒故縱的老一套,不想惹來一場
狂風暴雨的最明智的做法通常是一笑而過甚至打趣幾句。這次他沒
有,他頹然地在旁邊的凳子坐下來,摸出支煙不言不語地抽了起來。
他的沉默不是因為顧菲,其實她耍這些小性子很少能讓他不快,作為
一個蒙古草原來的漢子,心胸的開闊與忍認仿佛是與生俱來,就象他
們那駭人的 酒量和沉沉的歌喉。 使他吃驚的是他發現自己這次竟有
點希望她真的能達到她所說的那樣的胸襟。
隻跟他自己有關!無論是感情或事業,他一向都認為自己很能把持住
自己,如同駕馭那匹叫烏蘭的紅色駿馬。沉穩是公司裏的上司和同事
給他的評語。這次他卻有種要失控的感覺。
顧菲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用一種探索的眼光看他,問他怎麽流這麽
多汗?他不敢看她,於是把眼睛望向天空,說:“怎麽會覺得很悶
熱?會不會有一場暴雨要來呀?”
天高雲淡的,風也很清爽,不象有暴雨的樣子,不過誰知道呢?也許
一場風暴在遠遠的天邊慢慢醞釀著,然後突然其來,如同生命中的突發
事件,誰也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