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你的眼睛

我當然不會忘記羞澀笨拙的大學時代，這和我那時因為成績好而自負的心態很不協調。見了男生，虛張聲勢的時候有, 調頭就躲的時候更多。

我的好朋友Y柔美熱情，豐滿苗條，一直是男生們注目的中心和熱烈的話題，Y那時已在眾多追求者中鎖定了Z，一個很酷，厭煩學習，多少有些抑欲的男生,仿佛足球場是他唯一發泄情懷的地方。

Y告訴我Z以及那些男生們對女生的議論，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來問Y，他們怎麽議論我？Y說，他說他們不議論你。我問為什麽？ Y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我，他們說你很單調。記得當時我遲鈍的心還是被擊了一下，但很快就平複在圖書館裏了。那時的我覺得躲在圖書館裏讀<<月亮和六便士>>，看分析梵高金黃色的畫和割掉的耳朵的文章更讓我著迷。

也許年輕讓人覺得愛情和海闊天空的未來互不相容，Y和Z還是分了手。

後來，我們走出了校園，走過了天南海北，走向了天涯海角。

再後來，多少年以後，我們有了一次海內外老同學聚會。

同學們來了， Y和Z都來了，Y一如以前溫柔熱情，Z仍是少話，一杯接一杯的飲酒，握手，擁抱，眼淚，勁歌，烈酒 ......， 夜的空氣裏有著太濃的化不開的結，我起身繞過同學，走出大廳，正要推門，已被搶先了一步，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了我的名字，說你好。 我知道是Z了，聽到他又說，你很瀟灑。正要調侃問他是不是酒喝多了，但抬頭的一瞬，我看到了他的眼睛，我停下了，隨之停止的還有時空。

這麽多年了，我早已明白方程式裏讀不出女人味，也早已學會不再躲避。在我定定地看著Z的眼睛時，我看到玩世不恭的他少有的誠摯，少有的讚許，他又說了一句：你真的很瀟灑。 我知道他沒說出的話是： 我為你高興。 也許隻有老同學明白，在今天瀟灑的背後，我們都已經過一路風塵。

用了一個完全美式的習俗，我說了一聲：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