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市之夜 （小說）

N市之夜 （小說） By 淼 7／7／11

傑，我來了。 美國，我來了。站在天際酒店主塔的天台上, 我張開雙臂，迎著微涼的夜風，向迤邐在無邊璀璨燈海之中的N市宣告。如果不是這午夜的天台上，碰巧還有另外一個女孩，並且顯然是亞洲人，我一定會盡情喊出來的。

幾年前大學畢業時同傑之間那些曖昧的眼神，還有對各奔前程的無奈，如同發生在昨天一樣清晰。而明天，就可以再次見到他了。去南方出差的傑將搭乘紅眼飛機連夜回來。 “我整個周末都交給你了”, 回味著傑在MSN上說的話, 我心裏暖暖的.

同在天台的那個亞洲女孩兒，對N市美麗的夜景似乎不屑一顧。她穿一條時尚的黑色連身褲，背對著護欄，低著頭，似乎在思考什麽，漆黑的長發在風中微微飄動。她背一個巨大的包，紅色的手機指示燈從肩帶上的工具袋裏探出頭來，在黑暗中一閃一閃。閃爍的燈光誘惑著我, 我突然不可遏製地想給傑打個電話。

我來到離那個女孩兒站立的地方大約兩三米的地方，身體貼著圍欄，小心翼翼地望出去。正下方酒店大門高大華麗的玻璃頂棚從高高的天台上看去，似乎很遙遠。它麵對繁華的大街，不知疲倦地在這深夜燈火輝煌著.

嗨, 可以借你的電話用一下嗎? 我想。。。我想打個很短的電話。我用中文試探著。

似乎有幾秒鍾的遲疑, 她抬過頭. 這麽晚, 是打給男朋友吧? 女孩看樣子隻有二十歲左右，她的眼睛黑黑的, 有疲憊之後的釋然和小嫵媚。不等我回答, 她便把手機遞過來。打完了, 你順手幫我把手機丟掉吧.

謝謝, 不過, 如果你不喜歡別人用你的手機, 就不必麻煩了。

不要想多了. 她輕輕地笑了. 這手機的兩年計劃已經到期, 午夜後就停機了, 通訊錄我都刪了。她的眼神似乎有一瞬的飄忽, 而後迅速歸於平靜. 需要move on 了! 新的在這兒呢! 她拍了拍身上的大包, 大包拎手上懸掛的絨絨狗還有一大串五彩繽紛的飾物跟著活潑潑地跳動著。

那是一隻精巧的手機, 大屏幕, 黑色閃亮的機殼, 上麵散布著許多美麗可愛的手機貼, 有可愛的貓眯, 狗狗, 有美麗的玫瑰, 紅心, 有神聖的愛神之箭, 箭身上還綴有一粒粒閃亮的水晶. 看來, 它曾經是主人很喜歡的東西吧？但時過境遷, 也就是這樣簡簡單單地被淘汰了。

從包裏取出通訊錄， 我撥了個電話給傑。 傑已經登機了，我平靜地和他再次確認了明天見麵的時間地點，並祝他一路平安。

不到最後一分鍾，你永遠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我告訴自己。那些埋藏了很久的話，還是讓它們再等等吧。

和女孩互道晚安之後，我乘坐電梯下去大堂，好從那裏到附塔上自己的房間休息。

從電梯裏出來, 我瞄了一眼那手機, 11點55分。正要把它隨手扔進旁邊的垃圾箱,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接, 還是不接? 我猶豫著, 鈴聲停了, 又再次響起.

剛剛按了接聽鍵, 一個年輕的男聲急促地響起:”蓉蓉, 蓉蓉, 還好趕上了! 等著, 我現在去接你.”

“不好意思, 我不是蓉蓉, 也不和她在一起.”

“她在哪裏?” 對麵吼了起來, “讓她立即和我說話.”

“她……”

“隻有四分鍾了, 我知道, 她做得出來的, 快去找她, 要不就來不及了. 我立即趕到。“

或許是受他情緒的感染, 我抖然出了一身冷汗. 回身按了上行的電梯按鈕, 死死盯著電梯頂端, 紅色的液晶數字迅速跳動著, 仿佛和我的心跳比賽. 一時之間, 我竟然無法呼吸……

終於, 電梯”噹”一聲開啟了. 幾乎與此同時, 大廳門口突然傳來重物落地聲, 巨大而沉悶, 伴隨著玻璃和金屬支架破碎扭曲的聲音, 人們的驚叫聲和雜遝的腳步聲……

手機在我手中抖得厲害, 而後砰然落地.

為什麽??? 我在心裏絕望地狂喊, 還有好幾分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