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人怪事係列 之二 歌手J

這兩天讀了一下上次寫的本係列之一, 嚇了一跳 ---居然許多語句不通. 第一次寫長的東東, 覺得好累, 寫完都沒有檢查檢查. 有時間時, 我會稍作修改. 此係列純粹為記錄生活片段, 並非文學作品, 所以不存在”來自於生活, 高於生活”的說法, 也恕我不去多做行文用語上修飾, 謝謝~~ :P

奇人怪事係列 之二   歌手J

在一個超市裏, 不經意地抬頭, 發現一個人正在向我微笑,看樣子應該在55歲到65歲之間. 於是, 自然而然地還他一個微笑. 他立刻走上前來,問道:” 您是A大的學生嗎?”
“是的.” 我頗有些驚訝, 想要找出一點有關他的記憶.
“您是中國來的嗎?”
“是的.”
“您認識B嗎?”
“是的.” 我更加驚訝, 但對他, 還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可是關於我, 他怎麽知道這麽多?
“您好, 我是J. 經常到A校去玩.”
他說他喜歡中國人, 有許多中國朋友,又給了我一張名片, 叮囑我一定要給他寫email.
對於我的疑問, 他解釋說是去A校玩時在哪裏見到過我. 嗯, 可以理解, 我對自己的外形還是很有信心的, 陌生人搭訕也是經常的事情. 後來才知道, 其實與外形無關. 他是意大利裔, 好象有一點點中國血統, 所以喜歡中國人. 隻要是中國人, 他都會想要結識, 做朋友.
 時間匆匆, 轉眼過了一個多星期. 一天碰到B, 她說J同她講了遇到我的事, 並提醒我給J去email. 於是, 就與J有了些接觸.

第二次見到他, 是J約一班中國朋友去公園燒烤.
當我們兩路人馬前後趕到約好的地點, 望眼欲穿的J立即高高興興迎上來, 招呼大家喝飲料, 給小孩子們拿出棒棒糖, 放上他自己的唱片, 然後滿心歡喜地開始烤香腸和三文魚. 他一邊忙著, 一邊與閑坐的我們大聲說笑. 當我們開始吃的時候,他就為我們每個人配製沙拉. 他告訴我們所有的原料菜蔬都是他一大早起來洗好的, 然後又一個人繼續燒烤.
他早我們三個小時來到, 帶來一大堆東西.停車場在很遠的地方, 他隻能一個人用小推車把東西放好, 分兩三次搭電瓶車運到這裏. 他還把三張笨重的野餐桌拖到一起, 並燒著了木碳, 然後就是等待等待.
其他人好象是已經習慣了J做這麽多, 而我看著他已不年輕的麵孔, 心裏覺得非常愧疚. 在他烤上一大塊排骨, 終於要坐下吃東西的時候, 我提出為他拌沙拉,他高興地接受了.
回家時,他再一次把東西放在小推車上. 在草地上拉行時, 每走幾步都會有什麽滑落下來,狼狽無比. 我們幫著拿其他一些東西, 並幫他把所有的東西裝到電瓶車上. 由於電瓶車上沒有座位了, 他隻好一個人先走一步. 可以想象, 他又是需要找一個人幫忙看著東西, 然後分批把那座小山運回他的VAN上去.

對於J, 這些是很平常的事吧. 
B告訴我, 有一次, J在他家為一位泰國女人辦生日party, 可就在一切都準備好了, party時間也到了的時候, 那位壽星和她的丈夫打電話來說不能參加了. B在去J家的路上接到了J 的電話,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令人心碎. 好在, 其他朋友們都趕去了, 否則守著生日蛋糕, 他那一晚又會如何度過呢?
對於A校學生公寓, J說:”關於那裏, 我有一段很傷心的記憶…”他曾被一個四川(OR重慶)女孩騙過. 女孩是新婚嫁到這裏的, 23歲左右, 丈夫是A校醫院的住院實習醫生. 女孩經常給他講她童年的不幸, 父母不喜歡她. 她說現在她沒有錢, 請他給買些東西, 一旦有了錢就還上. J替她出了幾千元買了一些東西, 可是後來女孩就是不還錢. J把她告上了法庭, 可是由於他的證據僅僅是一些發票, 沒有說服力而敗訴. 據說女孩在國內的專業是法律, 所以沒有留下任何把柄.
“我當初對她那麽好…” 他講起來這件往事, 口氣和眼神令人心酸.
女孩在離學校二三十邁遠的一個MALL裏找了一份售貨員的工作. 她先生太忙, J就連續兩三個月每天一大早六點鍾趕到公寓樓下來接女孩, 把她送到那個MALL.
女孩經常留宿在J的小房子裏,據說是因為她先生晚上經常在醫院值夜班, 而她晚上害怕一個人在家. 聽到這裏, 我不禁問他那個女孩漂亮麽? J堅決地說不漂亮. 那你們是否超出了朋友關係呢? J毫不猶豫說沒有, 從來沒有. 我相信他. 但是為什麽竟然會留她過夜呢, 她先生會不在意嗎? J說他覺得她先生不夠男人, 居然允許自己的新婚妻子住在別人家. 我就說您的做法聽來也是很奇怪啦. 他說他實在是心軟才會這樣的, 這件事是他永遠的痛處.

J 曾經是有些名氣的歌手. 我看過他的表演(當然是現在的啦). 他的歌聲優美, 表現也輕鬆活躍,看的出來, 他很享受自己的音樂.他自己作詞作曲, 也翻唱其他歌手的成名曲. 無論是JAZZ, SOFT ROCK都演繹得很動聽. 他會多種樂器, 年輕時有自己的樂隊. 他的樂隊曾經常常穿梭於美國和歐洲各地表演. 在他小小的房子裏, 我看到兩張大海報, 還有鑲嵌在鏡框內的一幅在電視台接受專訪時的照片.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呢? 二十年或三十年前?我當然不方便去問. 照片是黑白還是彩色, 我竟沒有注意到.
他以前長年住在紐約, 這一處在T市的小小房子, 是他當初買給他的一位姐姐住的, 而他那位姐姐已經在一兩年前得癌症去世了.在紐約曼哈頓, 他有一個two-bedroom的公寓, 應當是多年前買下來的, 升值很多. 他喜歡招呼很多朋友, 在公寓的露台上舉辦party. 他幸福地說:” 露台就是我專用的---我的鄰居都太有錢, 有太多居所, 我幾乎從未見過他們在那裏出入.” 現在他把公寓租出去了.

在他陽光的笑容下麵, 隱藏著深深的寂寞吧? 或許我是杞人憂天了, 他有兩處房產, 三輛車, 比他生活艱難的老人和長輩恐怕太多了. 就算為他擔憂, 也不該輪到我啊----我是個一無所有的學生, 前途未卜. 可是, 可是有多少人是象他一樣地瘋狂地渴望朋友, 渴望友誼呢? 他熱情, 對人好到過分.可是, 有沒有朋友也這樣對他呢? 就說我吧, 會感到很大的壓力----他的好真是過了頭的, 所以我也不會和他有密切的來往.
他很喜歡小孩子, 陪他們騎自行車, 講話, 給他們買零食. 給人感覺他是如此需要一個家, 如此適合有一個家, 可是他卻隻能是孤獨的一個人生活. 他曾定過一次婚(我猜應該是年輕的時候吧), 新娘據說是一位德國名模. “我為她買所有的東西,” 他說, “但是最後還是沒有結果. 不知道什麽原因,反正我沒有做錯什麽.” 他現在想要找一位中國太太.
現在J還不能退休, 他還要帶著沉重的音樂器材趕一些場子,掙些生活費. (其實我也不清楚, 他這樣做是為了維持生活還是因為對音樂的熱愛,可能兼有吧.) 他還有一個姐姐, 非常富有. 他姐姐姐夫的船需要一個船長, 兩個工程師來維護. 冬天他們就從北方一直開到佛羅裏達, 然後再回航. 我知道西方國家的傳統, 兄弟姐妹之間都很獨立. 可是, 如果我是她姐姐, 怎麽也不會忍心他在這樣的年紀還這樣辛苦, 並且他當初不是也為他另一個姐姐買了一座房子嗎? 也可能是個性的原因吧, 他姐姐們的孩子們需要錢或用車的時候, 都會來問他借, 而不是問那位富裕的姐姐借. 當然錢借出去就無回了.

他說以前賺很多錢的時候沒有腦子, 被經濟人克扣很多; 他說他不懂會計(懂不懂會計和管理投資有多大關係呢?), 他的錢曾經都給一位好朋友全權代理, 結果有一天那位朋友告訴他---錢都損失掉了; 他前一段時間在T市與人合作經營一個餐館, 結果也是損失大半的資金. J現在很想去深圳投資開個酒吧.
有前麵那樣一串的經曆, 我覺得他根本就不適合經商. 他是一個孤獨, 無奈的老人, 他需要幫助. 於是我給他寫了如下EMAIL:
“我有個小小的建議: 您如果喜歡中國的環境, 您可以居住在那裏. 如果您願意, 你也可以去一些酒吧表演----我猜您的表演一定會受到歡迎的. 但是, 千萬不要做什麽生意, 很危險. 我認為, 唱歌更加適合您.
您賣掉任何一處房產, 都可以使您在中國過上輕鬆的生活. 您沒有必要去做生意. 如果您喜歡小地方, 您可以去麗江或者陽朔, 兩個小城都風景優美, 並有許多外籍人士定居; 如果您還是喜歡大城市, 喜歡唱歌, 您可以考慮去北京或者上海.
我是很認真地向您提出上述建議的. 無論最後您做了何種選擇, 我都祝福您幸運!”
不管他是否接受, 是否高興, 說了自己想說的話, 我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