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又喜又悲的夏天，文是全市最早收到錄取通知書的人。班主任打電話到
家裏，文高興得跳起來，完全忽略了電話裏的另一種凝重；也許這是件好事，讓
文體驗到那種完完全全的幸福的感覺。
文甚至忘了給家人大聲招呼，撇下電話就跑掉了，有什麽東西比那張打著鉛墨的
通知書來的重要呢。文幾乎是象蝴蝶一樣飛進老師辦公室，班長在，城也在，文
幾乎沒有顧忌的對他笑開了。她以為城也會給她一個微笑，但是他看起來有點驚
訝甚至不知所措；城的表現讓文有點難過，因為她以為城會為她高興的，不過這
絲淡淡的愁思就象狂風裏的一縷煙消失的好快；這時候沒有什麽比那通知書來的
重要啊！
文幾乎是有點熱切的看著張老師，居然一句話都沒有說，期待的興奮控製了她的
全部神經包括語言的。張老師年輕的臉上有一絲不倫不類的尷尬，也許他太年輕
不知道怎樣麵對一個女孩狂熱中的失望。有三十秒的沉寂讓文開始有點不安，她
一向是個知覺敏銳的人，有一瞬間她意識到有點地方出錯了，也許是老師打錯了
電話，又或者要通知她的是壞消息，諸如考號被弄錯了，她根本沒有靠上重點等
等；文開始昏亂了，她希望自己能夠暈過去，什麽壞消息都不會發生......這樣的
心理建設很快完成，文變得很平靜----至少外表看起來是這樣的。
結果並不像文想象得那麽糟糕，至少在老師的眼裏，她為學校多添了一迭上重點
高校的學生紀錄。老師熱情的祝賀，然後離開了，在文看來那隻是一種年輕的無
知和諷刺；但是她還是微笑著含淚道謝了，然後在安靜中沉默，有一刻她真的不
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要做什麽；她真的發了呆，那樣的淚水掉下來，摔落在猩紅
色的“化”字上麵，就像她的夢想碎作無數點滴，她很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她又害怕這樣的一切就是現實。
終於有一刻，文不能自已的痛哭出聲，絕望而痛苦地摔出手中的那張紙；看著它
飄飄搖搖得落在地上，文忽然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軟軟的落在地上。那張紙
寫著她前麵的路的，然而那不是她要走的，也不是她能接受的，她不知道怎麽
辦，唯一知道的是恨那紙。忽然她心中升起一種衝動，她可以把它抓在手裏撕了
它。淚眼婆娑中，她看見城搶過去撿起那張紙，小心折疊起來放在手裏。文突然
用裏的站起來，衝到城的麵前，幾乎粗魯的語調叫出聲來：“給我！”城搖了搖
頭，卻把通知書遞給了班長。“你可以不信任我，也可以不信任你自己，不過我
想你還是要找個可以信任的人；不要試圖這時候取回它，直到你覺得你可以控製
自己的時候，其實你還是幸運，隻是你還沒有發現而已。”城的話多多少少是文
願意去聽去想的，但這話讓文有點驚訝，這種驚訝終於一點點壓製了心裏的絕望
和沮喪。對啊！班長報的是醫科，醫科重點的通知應該是最早到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