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 然 兮 必 然 兮 作者 覃
站在女生宿舍樓的頂層,迎著日落東山的夕陽的餘暉,眼前的光線像金絲般明亮而不刺眼,遠方的山開始朦朧模糊,這時是最有中國畫意境的,女生們漸弱漸強的嬉笑聲為這一片景致增加了韻律靈氣。範梓嫣最愛這時的校園和灑滿校園的綢緞般的柔和光線。每年的暑假結束後回到校園的最大願望,就是能靜靜地站在這裏,看風景,看風景中的人。
今年的暑假好像特別的長,從六月份開始就沒有正經上過課。之後的動蕩“學潮”“暴亂”讓範梓嫣越來越糊塗。
學校沒有明文支持也沒有禁止,隨著大批學生串連的潮流,也就心安理得地坐著免費火車溜回了家中。倒是父母憂心忡忡,告誡自己不要輕舉妄動,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原本就對政治懵懂的範梓嫣,隻好看著電視裏“暴亂”後開始的,每天整點即播雷打不動的,而且內容車軲轆轉的新聞報道,百無聊賴地過著炎熱的日子。
八月下旬,一紙電報飛來,學校讓離校的學生務必在九月十號前歸校。聖旨啊!父母的催促也讓人覺得有些無可奈何的焦慮。
北京究竟發生了什麽?爭得父母的同意,回校時繞道北京,在親戚家逗留了兩日。
範梓嫣這次是規規矩矩地買了火車票,上了車,回到了學校。
旅途上沒再看到乘務員對學生的特別熱情,檢票員的眼神也恢複了往日的犀利,回家時的熱血澎湃都冷卻到寂靜。人們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一段記憶,一切的一切,都恢複了原來的正常。就連在北京的兩日,也讓範梓嫣非常失望。親戚們不願意回答你的好奇,也都什麽也不知道。
範梓嫣特意坐公交車去了天安門廣場。來來往往行走的人平常而平常,表情上沒有任何內容;認真觀察過的廣場石板上也沒有像似血跡一樣的東西,除了一些被硬物壓碾過的一道道的白色痕跡以外。這裏發生了什麽呢?俯身伸手摸過的白色壓痕默默無語。
懷著一路的惆悵,範梓嫣終於回到了九月的校園。
“現在幾點了?”正坐在學校禮堂等待電影周開幕的範梓嫣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低頭看表。
“啊,6點35。”回頭正想看看問話的人,卻隻見到匆匆離去的背影和一聲輕輕道來的“謝謝。”
隻是從背影,範梓嫣也猜到了他是音樂係的那個人。
在學院各係籃球大賽的時候,看到過他。球場上他的身手頗是矯捷機敏,打出過好幾個精彩球,雖然個子不是很高,估計也就有一米七五左右,倒是挺能衝鋒陷陣的。
隻是剛剛的詢問,多少有些唐突,令人感覺怪兮兮的。學藝術的嘛!總有些與眾不同。這也是範梓嫣曾經過目不忘記住這個人的原因。範梓嫣對藝術有種與生俱來的莫名崇拜,甚至覺得它充滿了神秘色彩。因而凡是跟藝術沾邊兒的事,都會學些皮毛附庸風雅。
開幕式的電影是《青春之歌》。這是部楊沫根據自己的同名小說改編的中國開國十七年的革命經典電影的代表作。看來是開學來新增加的課程《中國革命史》的配套學習片。
電影開始了。禮堂裏一直四處發出一些嗡嗡的說話聲,顯得不很嚴肅。開篇的鏡頭和擴音器裏的吱吱噪音,也開始讓人覺出不耐煩來。突然,影片中出現的林道靜形象,夜幕下湖畔旁,身著淡青色女學生裙的窈窕淑女,瞬間變成了壓縮的“水桶姑娘“。原來普通正方形的鏡頭一下子變成了長方形的寬銀幕。可想而知,禮堂裏那一片嘩然,哄笑聲中暢快地釋放著剛才的無奈鬱悶。
由謝芳出演的林道靜可是幾代人心中不可磨滅的女革命者形象,放映技術怎能如此糟糕。禮堂內的燈刷地亮了一片,學生們揚著笑臉回首張望二樓的放映室的動靜。範梓嫣也在回頭的瞬間瞥見了剛從左側偏門進來的人,紅色的體恤衫上套了件土褐色的多兜馬夾,正快步朝前排走去。是他,剛才問時間的那個人。真怪,倒是遲到了。錯過了剛才的好戲。範梓嫣是不願意和三三兩兩的人群一起往禮堂裏走的。她更願意自己有自己的步伐而走得更優雅從容些。
他,就是董辰。
範梓嫣在南下列車上手裏翻弄的畢業紀念冊上,率直而鋼勁地題著董辰的留言“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和董辰的最初相遇搭言是個偶然。後來的日子裏,範梓嫣慢慢相信這偶然中其實堅定地跟隨著必然。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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