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列車 二 遠遠離開家，走

　　　　　　　　　
                      遠 ^遠 離開家，^走           

                                         作者 覃

兩年前，要說也得是網絡的功勞。校友錄上那天跳出的登錄名，一下子讓範梓嫣心跳數驟增，真的是他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查看個人信息，卻得加入班級，才放行。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了，還在申請中！這個懶家夥，班裏都快旱死了，管理員是怎麽當的？無奈，隻有等待。

 　　 像是第一次約會不時看表的等待一樣，範也在急火火地等待進班級。究竟想要知道些什麽呢，其實她的心裏也不是很清楚。畢業快20年的時間裏，有太多的故事發生過，董辰的故事精彩嗎？

 　　 範梓嫣和董辰相遇，是巧合也是偶然。

 　　 9月12號，去大學報到的日子。下了火車已經是淩晨3點多鍾了。範拎著燙印著上海字樣和外灘圖案的旅行袋，還有媽媽給買的火車上吃的食物水果，背著高中時代的大書包，吃力地走出了檢票口。這麽多東西，真應該火車上就消滅掉，那些香蕉蛋糕現在還在手提布袋子裏散發著混雜了旅途味道的香氣。
    深更半夜的車站好像就範梓嫣一個人下車似的。廣場上早沒有了接站的學生，茫然四顧之中，沮喪的情緒漫漫地充斥了眼眶，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你也是來報到的吧。”忽閃著一雙大眼睛的女生，笑嘻嘻地問道。

“嗬，是呀，可是沒有接站的了。”

“這鍾點，人家早睡覺去了。”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我們自己去找招待所。”

“我不認識路。”範梓嫣老實地說，“沒來過這裏。”

“快走吧！”不遠處站著的男人的響亮的聲音。

“那是我哥哥，送我來報到的。”看著範梓嫣警惕迷惑的眼神，女生解釋道。

“我哥哥來過這裏，學校招待所很近的，過了河就是。”

路上，女生和她哥哥輕快的走著，行李很少又都在哥哥手上拿著。範梓嫣不想讓人看出自己的吃力，左右手輪流倒換著，緊緊地跟隨著。也許還有一點畏怯吧，畢竟是夜半三更的陌生地。
    可是，還沒走出500米路，兩手就已經是酸軟無力，連呼吸都急促了。無法，隻好原地停步休息下來。女生回過頭來，望著範梓嫣，微笑著友好地伸出了手，兩人一邊一隻抓起旅行兜兒的提手。
    一股感激之情頓然湧出，範梓嫣有些不好意思，說：“你哥哥來送你，你倒還要幫我拎行李……”。

“臨走時，我媽媽也給我塞了一大堆東西，我沒有拿。”

範梓嫣好生羨慕她的自我意識。

“你一看就是乖娃娃。”

範梓嫣一時語塞，不置可否。她想起臨行前媽媽收拾行李時的念叨和上路時的千叮嚀萬囑咐，她沒有拒絕媽媽的勇氣，隻有默默承受無限沉重的母愛。媽媽為了送自己上火車，昨天晚上不得不在車站的候車室裏過了一夜。因為那個時間已經沒有班車回家了。還怎麽能說出違反母親意識的話呢？

    前麵確實有座橋。女生興奮地介紹說，這就是曆史上有名的那條貫穿南北的人造大河。
   
    借著街燈昏黃的光亮，影影綽綽地可以看出漂在水麵上的幾艘船。手臂和腿腳的酸痛腫脹，大大降低了範梓嫣第一次身處異鄉的好奇和興奮。她隻是隨聲附和地，嗬嗬，是嗎！走上橋麵，越來越濃的一種發酵過的水汽的酸腐氣息強烈地刺激著所有的感官。

    “味道真大！”範梓嫣忍不住嘟囔出聲。    
    
    “沒有味兒，就不是它了。”女生依然興奮響亮地說著，另一隻手臂還在空中揮舞了幾下。

    曆史的味道，每一段曆史總會留下她自己特有的味道。範梓嫣和女生的高中時代，在夜行列車到站的一刻，徹底結束了。跨過沉澱著曆史的古河道，她們的曆史開始流入新一道程序的染缸。在染缸前，她們躍躍欲試，她們將會開始積澱，開始醞釀不同的曆史。

是啊，那個時代剛入大學的孩子們個個都是可愛的。稚嫩中生著倔強的刺。一種要衝出父母羽翼追求自由再生的活力，實實在在地寫在他們的臉上，流淌在他們的語言中，掙紮在他們的心裏。

 　　咣當咣當的夜行火車一如記憶中的模樣，範梓嫣靜靜地躺在中鋪的窄床上，回想著這段20年前上大學時的情景。萬事的第一步，總是給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何況80年代中期上大學，那是一種榮譽，一種驕傲，一種讓人誇獎，讓人羨慕的美滋滋的好事呢。

大學的時光真是即美好又短暫。也許就是因為短暫才更加覺出她的美好。去參加20年同學聚會前，範梓嫣特意從書架上抽出當年的畢業紀念冊帶在了身邊。那上麵也留下了董辰給自己的一句話，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字跡是用鋼筆寫的，率直中鋼勁有力，尤其喜歡那種隸書式的撇捺運勢。可惜，這次是見不到他的吧，他在國外，不會回來的。範梓嫣伸手在頭頂處的鋪位牆上摸索，扳開了像飛機上供閱讀用的一隻燈，借著燈光，翻到了董辰的留言。

兩年前在網頁上，範梓嫣終於見到了董辰的個人信息時，也是心情不能平靜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嗎？是那個董辰嗎？往事像沉澱後的池水，沙石過濾了歲月，那些點點滴滴漸漸晶瑩清澈起來。久違了的親切迫切地要求著，於是立刻就發出了一份伊妹兒。
    三天之內，幾乎是早晚三遍地去查看信箱，等待回音。沒有。還是沒有。終於失望了，懷著千百個猜測的失望。可就在那一天的晚上，範梓嫣看到了董辰的回信。

 　　“你好嗎？……我剛有了孩子，是個胡子。……”

董辰，音樂係的天才，風流倜儻，總是穿著與眾不同。他的孩子一定很漂亮吧！

“……最近打算回國一趟，送夫人和老丈人一家。……”

真的要見麵了？多少年了？董辰是不是也發福了，像常見麵的幾個老同學一樣？娶了個什麽樣的天仙夫人呢？
    期待著見麵。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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