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長大了

電話裏，傳來一聲甜甜的聲音，媽媽，你好嗎？我找到工作啦。

啊，這是真的嗎？

在我眼裏，她還是個孩子，好像昨天還在為她的學習擔憂，為她穿的太新潮而生氣，為她不懂得節約花錢而耿耿於懷，為她的房間始終是亂七八糟而喋喋不息的嘮叨而生氣，今天她居然真的要遠走高飛了，要離開我，去開始她的新生活了，我是高興，但又有點失落。

我說，啊，不會吧，你真的不回加拿大了，要在北京生活，那裏你吃的，住的，用的都行嗎？以前，隻是回去玩，我當然不擔心，現在真的要在那裏生活，工作了，那是不一樣的。這回，她反而做起我的思想工作了，哎呀，媽媽，這裏都很好，熟門熟路的，而且單位也很好，做我喜歡的工作，負責該公司的品牌形象設計，多好啊，下回，你們來北京，來參觀我工作的地方。我也隻能說，喔，好，好，好。

2006 年秋，女兒回北京，當時心裏一直惦記著她。希望她能找到她喜歡的工作，但又希望她找不到，如找不到，她必須回來。如能回來，又不是我要她回來的，那該多好！心裏這叫矛盾啊。作母親的，大概與大部分的母親都一樣，希望孩子快樂，有她自己的生活，愛好。但又希望她能在離我不太遠的地方，生根，開花，結果，也希望她能按我的要求去生活，工作。但，如真是這樣，我又太自私了，如不自私，又太心疼了。嗨，當媽的，矛盾啊。

我這孩子，對中國情有獨鍾，就是喜歡北京。所以我也就不勉強她了。

她從小學開始在加拿大上學，上學的同時，我們鼓勵她與中國的筆友們通信，那個時候沒有電腦，都用手寫，互相通信，同時也鼓勵她用中文寫日記，以便能記住中文。每年暑假。基本上都讓她回國，希望她別忘了祖國的文化，那個時候，中國，尤其是北京，正在日新月異的發展，稍離開一段時間，馬上就有跟不上形勢的感覺。所以我們即使再困難，也要每年籌出一張機票，讓她回去度假一個月，去玩，去經曆北京的各種新鮮玩意兒。從15歲開始，她就在這兒的餐館打工了。自己的零用錢自己掙，包括回國的零用錢。有幾回，在餐館工作時，碰上幾個從國內剛出來上學的大款的孩子們，他們很瞧不起她，意為她是窮人家的孩子，每次他們來吃飯，點名要她當他們的WAITRESS，一會兒一個事的折騰，一會兒要醬油，一會兒要筷子，一會兒說這菜甜了，鹹了，冷了，沒完沒了，越忙，他們的事越多，回到家，她哭了，說不想做了，當時，我也很心碎，抱著她，安慰她，要她不要與那些孩子一般見識，他們之所以這樣，可能想引你注意，也可能是他們自己內虛，怕別人瞧不起他們，所以故意想玄耀他們，孩子，別怕，一定要堅強的麵對那些不是問題的問題，不要被那些不懂事的孩子影響了你自己，在他們麵前，應該感到驕傲才對，因為，你是靠自己的雙手掙得的麵包，而不是靠人養活的寄生蟲。嗨，孩子的領悟性很強，振足了精神又重新去上班，笑迎那些闊少們，沒幾天，那些闊少們也發現了這裏打工與他們的想象不同，他們的行為也慢慢的改變了。

自己的孩子自己誇，她也沒有辜負我們的期望，她能說一口地道的北京話，能寫，能唱，也能說，而且她對北京一點也不陌生，每次回來都會津津樂道的告訴我們哪兒又開了個新商場，哪兒有好玩的，哪家的餐館便宜又實惠。乘哪條地鐵最方便。整個就是老北京啦。

轉眼間，學成畢業了，她一心就希望回北京工作。當媽的隻有祝福她，孩子原意上哪兒就上哪兒吧。隻要她開心就行。

找工作時，她又碰到不少困難，問她是否需要我們幫忙，她說不用，她要憑自己的能力去爭取。我想也是，隻要她自己找的，一定喜歡，隻要她喜歡，就一定會敬業，隻要敬業，就有前途，不管什麽行業。真要讓朋友幫忙了，一是欠了人家的人情不好辦，萬一做不好，大家都很尷尬。再說，找工作的過程也是一個鍛煉的機會，即使失敗了，她可以從中吸取教訓，重新再來，反正年輕，多摔幾下不應該有問題。就這樣，我就把她放羊在了中國。

她還行，短短的幾個月，就找到了她喜歡的工作。而且很快的從試用期轉為正式。英國老板也很喜歡她，因為她能說一口地道的英文和地道的中文，又能吃苦，外加新穎的設計，現在在北京一家英國國際時裝品牌公司當形象設計。她開心，我當然也為她高心了。

有工作了，也突然變懂事了，也關心起我這個老媽的身體了，要我好好的休息啦，別太辛苦啦，要學會養生之道啦，等等的等等。我說哎呀呀，我哪有那麽嬌氣，我有那麽老嗎？其實我嘴上那麽說，心裏還是美滋滋的。

嗨，孩子長大了，好，又不好。生活啊，真矛盾，但願我們在矛盾中尋找快樂，找到各自的生活軌道。

女兒高中時的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