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此“, 感性活動”這一馬克思哲學的基礎性概念,深刻地表達了感性與曆史的一致性,而這也正是 馬克思的新本體論思想的基本原理。由此可以明斷:曆史唯物主義絕不是物質本體論在曆史領域中的運用與發揮,它本身是一種新本體論的立場和視域。惟在新本體論的視域中,自然界才在本體論意義上是一個曆史過程。因此“, 曆史的自然”並不是對於事實上已經存在的“人工自然”的一個描述性概念,而是一個本體論概念。這個本體論概念的基礎建立在以感性活動作為存在者之存在規定的根源這一點上。 三、物質生產之為產生社會的實踐 對曆史唯物主義的一個通俗的理解,就是以為這一學說的立足點在於強調了人的物質生活需要對於其他社會生活之需要的優先地位,強調了“人們必須首先吃、喝、住、穿,然後才能從事政治、科學、藝術、宗教等等”。確實,曆史唯物主義指出了物質資料的生產對於人類社會的曆史進程的基礎意義。但這個“基礎意義”究竟指的是什麽? 是某種生物主義思想嗎?“物質生產力的發展對於曆史進程具有決定性作用”這一曆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是否建立在生物主義的基礎之上? 人們對曆史唯物主義極易產生這樣的誤解。這種誤解的後果之一,就是把曆史唯物主義所揭示的階級鬥爭之意義單純看做是圍繞物質利益的爭鬥。在這種誤解中的曆史唯物主義絕無本體論革命方麵的意義可言,它在其本體論基礎方麵至多可以劃歸生命哲學。隻有從本體論上破除這種誤解,才能闡明曆史唯物主義對於人類思想發展的巨大意義。 我們在前麵的討論已經指出了在曆史唯物主義的視域中自然界與曆史在本體論性質上的統一。正是根據這個統一,曆史唯物主義對於人的存在與本質問題的理解才不可和生物主義混為一談,並且在更廣泛的意義上講,才與一切出自以往的本體論的人的本質觀區分開來。人既非野獸,亦非天使,也不是一半野獸、一半天使。人是以自己的生命活動為對象的自然存在物。所謂“人以自己的生命活動為對象”,其實就是以自己的類存在作為對象,即,他自己的類存在成了他在執行自身與自然界的本質關係的生命活動中的真正對象。因此,人的類存在並不是一種給定的物種特性,而是有待他自己的生命活動去創生的東西。所以,馬克思說:“人的類特性恰恰就是自由的自覺的動。”[1 ] (P96) 人的類存在,在其經驗的實現上,就是人通過在自己的生命活動中建立實際的社會關係所達到的類生活。人的生命活動的真實目標就是要達到類生活。馬克思在此意義上說:“勞動的對象是人的類生活的對象化”[1 ] (P97) 。勞動的對象當然是在人之外的自然物,但是,按照曆史唯物主義的本體論,不能把這個“在人之外的自然物”首先看成是作為認識之對象的純粹物質的東西,因為,倘若如此,就要先行設定作為抽象的認識主體的“人”———一種唯靈論的存在物。作為勞動對象的自然物,在本體論上,乃是人的類生活的對象性存在。 這就揭示了勞動是對感性的自然界與感性的社會存在的建構活動。 感性的自然界與感性的社會存在是統一的,這個統一體,用馬克思的本體論語言來講,就是“自然界的社會的現實”[ 1 ] (P129) 。所謂“物質生產力”就是“自然界的社會的現實”之對象性的存在,即使它在迄今為止的存在方式中一直是在一種異化的形式中。社會曆史就是建立在這一“現實”及其必然演進的基礎上的。所謂物質生產力的發展對曆史的決定作用,即是此意。馬克思說:“生產本身又是以個人彼此之間的交往為前提的。這種交往的形式(即“感性的社會關係”) 又是由生產決定的。”[2 ] (P68) 感性的社會關係,即是通常所謂“人們的物質生活”,所以,馬克思說“, 人們生產自己的生活資料,同時間接地生產著自己的物質生活本身。”[ 2 ] (P67) 馬克思還認為人們之所以有曆史,是因為他們必須生產自己的生活。 這樣,人類的物質生產(勞動) 才被真正地當作實踐來理解,即當作創生感性的社會關係的活動來理解。曆史唯物主義的基本的曆史解釋原理就是如此確立的。與此同時“, 實踐”這一概念在馬克思那裏的本體論性質也得以彰明。“實踐”在馬克思的哲學中不能被局限在認識論範圍內,它首先是一個本體論概念,即曆史唯物主義的概念。通過“實踐”這個概念,馬克思最終完成了對曆史與自然的統一性的論證,從而最終完成了對舊本體論的揚棄。對於在這一揚棄之後的本體論立場,馬克思稱之為“新唯物主義”。他在《關於費爾巴哈的提綱》中將“新唯物主義”概括為“把感性理解為實踐活動的唯物主義”[2 ] (P60) 。由於把感性理解為實踐,感性就不再被看做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本性,而是被理解為創生著人類社會的曆史性活動,這樣,費爾巴哈的建立在直觀感性的基礎上的本體論的局限性及其對於近代本體論的從屬關係,就被揭示出來了,所以“, 直觀的唯物主義至多也隻能做到對‘市民社會’的單個人的直觀”, “新唯物主義的立腳點則是人類社會或社會化的人類。”[2 ] (P60 - 61) 一部《關於費爾巴哈的提綱》是馬克思的本體論學說、亦即曆史唯物主義的基本綱領。它賅要地展示了曆史唯物主義的基本的本體論視域。我們必須不斷地回到對這一綱領的理解中去,才可能防止對曆史唯物主義原理作近代的、知性 科學式的解讀,才可能始終把曆史唯物主義當作是據以解讀曆史和據以批判近代理性及其資本的實現形態的新本體論視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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