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著淚的我的臉（二九）

    走的那一天，沒有人送行。早早的，宿舍的姐妹們幫我把行李搬下樓，然後擁抱，告別，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其實我一點都不恨她們，甚至，真得很不舍。

    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樓下，初春的天氣乍暖還寒，我拉緊了上衣，讓自己可以暖和一點。太陽已經露出了紅紅的臉，清晨的空氣新鮮而且冷洌，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想要驅散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轉過頭看向路口的方向，公司的車來了。

    公司的一個分管經理跟我一起，他的太太送我們到機場。也許我臉上淡淡的憂鬱讓他誤會了，以為我開始舍不得離開這裏了，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我隻是個剛剛24歲的女孩，在這個小小的城市裏，能都得到一個出國的機會，真得很不容易，所以，我的心裏是很興奮的，可是，一種複雜的感情卻始終籠罩在心頭，百般滋味，說不清道不明，幹脆，不要說話。

    先到北京，所以，沒什麽感覺，似普通的出差，一個小時。

    坐在北京國際機場的候機大廳裏，那種錯綜複雜的感情突然變得特別強烈，我的周圍擠滿了黃頭發藍眼睛的外國人，我的耳邊不再是那熟悉的小城方言，各種各樣的語言像蜜蜂一樣嗡嗡的衝擊著我的耳膜，我真得要離開了嗎？

    把自己埋在大大的行李箱中，我撥通了桃花的電話：

    “我到北京了……還有一個小時就要起飛了，我……很想你……”我有點哽咽，因為此去萬裏，等待我們的，不知道將會是什麽樣的結局，我無法想象他日歸來，一切會變成什麽樣子。回想從前，不禁唏噓。

    “好。要照顧自己，到了給我電話。飛機上要睡覺多蓋點東西，別感冒。……我也想你，我會等你……”

    起飛的一瞬間，淚水流了下來。我不知道為了什麽，也許，隻是應時應景的一點陪襯，不去理會那些淚水，竟然自己幹了。腦子裏空空，不知道該想些什麽。沒有人送固然孤獨，可是，半年的時間，已經讓我學會麵對孤獨，我不介意，一個人離開，也不害怕，一個人麵對未知的未來……

    十幾個小時的旅程，很不愉快。我的曾經隱隱作痛的後背也感覺到了離家的痛楚，瘋狂的痛了起來。在座位上動來東去，卻始終找不到一個舒適的位置，午夜，在三萬英尺的高空，我又哭了，隻是因為疼痛……

    我不知道是如何堅持到了目的地，麵對前來接應的人，我隻能禮貌的打了一個招呼，然後不語。我知道我是憔悴的，身心的疲憊讓我甚至都沒有精力去打量一下這個陌生的國度，隻希望能盡快找個地方放倒自己，好好休息，或者，大哭一場。

    這裏，是我們第一站，天氣很冷，冷過我們的小城，到處都是灰蒙蒙的鋼筋混凝土建築，更增添了一絲冰冷的感覺。住進賓館之後，我癱倒在床上，一動也不動。沒有電話，沒有網絡，我沒有辦法跟任何人聯係，隻能調整自己，盡快適應這裏的環境。

    吃過晚飯，回來休息。我依然沒精打采，很累，卻睡不著。完全顛倒的時差讓我一絲困意都沒有，在床上翻來覆去到半夜，還是睡不著，難受，難受，好難受……我一定要給桃花打個電話，一定要，我掙紮著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