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一談 之 人走茶歡

 是誰講“人走茶涼”? 這話太沒技術含量了. 喝茶聊天是天經地義的事, 聊天聊人更是天經地義的事, 聊人當然要聊走了的, 難道要聊在座的? “誰人背後無人說，哪個人前不說人.”可是千古至理. 火旺杯暖, 單等人一走, 這廂就茶歡聊濃, 不知聊出多少智者高人. 真真是: 饒人不是癡漢，癡漢不會饒人. 誰要少說一句, 不留神就成了癡漢, 所以緊趕慢趕都得來攙和攙和.

人道是: 力微休負重，言輕莫勸人。原本就不喜湊這樣的熱鬧, 更自知人微言輕. 然一本”增廣賢文”讀罷, 倒有了不吐不快之意. 也罷: 智人癡人都做不成, 就算是賺點磚頭瓦塊回家蓋房子好了.

人道是: 近水知魚性，近山識鳥音。不近水不近山者又怎會察魚之性聞鳥之音? 不察不聞, 說他何來又說他何據? 眼前的博士也好, 以前哥哥也罷, 還有那個風華絕代的”俏黃蓉”,哪一個不是去似微塵, 而讓眾多聊客,來如風雨? 哪一個沒讓眾聊客遷怒不止, 而泉下遺情難安?
隻是捫心自問, 個中究竟果然有人清楚嗎? 個中情由換做是你, 果然會有無憾的抉擇嗎?
未曾知己知彼，何能將心比心。未能將心比心, 何必多費唇舌?

說多了難免就應了一句: 好言難得，惡語易施.

令人徒悲: 渴時一滴如甘露，醉後添杯不如無。

就如: 當年家鄉有位老太, 和兒子媳婦同住, 不知因為什麽事情, 突然在兒子出差不在家的一個夜晚自縊了. 記得最清楚的場麵就是媳婦終日長號: 造孽啊, 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是啊, 人人都會說清官難斷家務事, 可難以避免的是: 人各有心，心各有見。每個人都信奉於自己的見解, 指點江山. 死去的倒也罷了, 最多也就早入土晚才安, 可活著的, 在唾沫星子匯成的大河裏還能喘上氣來嗎?

固然自動放棄生命者非勇敢之士. 沒能留住身邊人者有失職之責. 但是可否能以: 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 人有七情六欲誰能保證不衝動, 不疏忽呢? 那個媳婦與婆婆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無人知曉. 但卻有似乎什麽都明白的人們討論不休. 冷語暗箭一般釘得媳婦神情恍惚, 連她在猜疑中的丈夫都沒注意. 最後媳婦實在受不了吞了一整瓶的藥, 所幸救得及時. 而丈夫又成為眾矢之的引起新一輪的思想教育.

人的生命隻有一次, 有沒有來生別說不一定, 就算有也未必記得前生的你. 所以有人盡管已在死亡的邊緣, 還熱切地期待: 救救我吧! 有人卻無奈的舍棄了生存的機會.

我說的是無奈, 我沒有說毅然, 也沒有說輕易.

雖然我什麽也不了解, 但是我相信在那一刹那, 沒有人會是慷慨激昂的. 他們必定經曆了極其痛苦的心理鬥爭, 而在他們得出已到盡頭的結論時才邁出那一步.

對於這樣的人, 我不忍再加追責.

比較矛盾的是俗話說: 不因漁父引，怎得見波濤。如果借此事件能聊出於死者安, 於生者益的東西來, 那麽再聊一聊也無妨.

譬如: 助未亡人走出陰鬱的低穀; 提醒自己關愛親友?

懂得對一個生而無望的人說:
黃河尚有澄清日，豈可人無得運時。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無處下金鉤。

好過如我這般: 做了一回是非之人, 在這說些是非之事.

恕個罪吧.


注: 文中所有俗語皆摘自: 增廣賢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