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3）

林姐（3）

 

林姐童年有一個令人羨慕的家。爸爸媽媽是大學同學，雖然爸爸的家隻是普通的溫飽家庭，但也很崇尚讀書。林姐的爸爸聰明很有些天分，他哥哥放棄上學機會，到鐵路做工，幫襯家裏供弟弟上學。林姐的爸爸很爭氣，大學畢業會說好幾國外語，在一家大洋行做事。林姐的媽媽是家中獨生女兒，林姐的姥姥姥爺都有國外讀書的經曆，選女婿重在才華，出身家境考慮不多。因此林姐的爸爸媽媽順利地組建家庭。林姐的媽媽畢業後當了中學老師，夫妻兩人收入不菲，所以林姐的童年是在爸爸媽媽外公外婆的嗬護中度過的，也曾經是要星星不給月亮的掌上明珠。兩年後又有了一個弟弟，林家的生活實在太趁心如意了。

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果真如此。那幾年是中國黎明前的黑暗時期，林姐爸爸失業了。本以為憑借自己的本事再找一個事由不難，但幾乎所有的公司都在裁員，不少公司紛紛撤出這座城市。也許失業的人太多了，不要說找一個體麵的事由，一般打工的事由都找不到。林爸爸和林媽媽結婚本身就高攀了，還好有一個體麵有高收入的職位，在家裏很有麵子，心裏很踏實。現在沒有了收入，靠妻子掙錢養家，這個家男女地位徹底失調了，林爸爸自己心裏就過不去這個坎兒。每天在外麵不著家，打個零工掙點小錢就去喝酒，喝得醉醉乎乎回家倒頭就睡。妻子勸他：“沒事兒，你不掙錢，咱家還有些積蓄，再加上我的收入，過日子沒困難。真沒錢了，還有我爸媽做後盾。你打起精神慢慢找，總能找到適合你的工作。”“天下本無事，杞人憂天傾。”勸人勸不了心，林爸爸這是心病，自尊心受挫，誰也無法治愈。有一天，林爸爸回家，沒有喝酒，完全清醒，孩子大人反而很不適應。妻子問他：“怎麽？找到好事由啦？”林爸爸用力點點頭：“我找到工作了，今天我們去吃西餐。”叫妻子孩子都換上好看的衣裳，到一家高檔西餐廳吃飯。妻子一頭霧水，不知丈夫找到什麽工作如此高興，當然林爸爸不想說妻子也不好深問。晚上，睡覺前林爸爸把一遝錢放在妻子麵前，說：“我在航運公司找到一份事由，做翻譯。待遇很高。”沉了一會兒林爸爸把接著說：“我已經和海輪簽署合同，三天後我要隨船出海。這一出海需要在海上航行四個月，我大約得一年後才能回來。”林姐媽媽忙說：“不行不行，出海太危險了！再者說你一出去就一年，我和孩子怎莫辦？這兵荒馬亂的年頭，我們一家人必須在一起，決不能分開。”林爸爸沉了片刻，說：“我把咱們的房子賣了，我走了你搬回你媽媽家住，也好互相有個照顧。”“我都安排好了，我出海這段時間，林琳請大哥代為照顧。你就帶弟弟住到外婆家。”“這些錢有我預支的薪水，有賣房的錢，都給你留下，墊補著用吧。我在船上吃住都不用錢，留一點零錢就可以了。”林媽媽知道，林爸爸去心已定，自己說再多、再勸也沒用，隻是一個勁兒抹眼淚。話已至此林爸爸說：“不早了，你明天還有課，睡吧。”這一夜兩個人都沒有睡，翻來覆去誰也不吱聲。誰都不知道後麵等待自己、等待這個家的是什麽。三天時間林爸爸把妻子兒子和家搬到嶽父家，嶽父嶽母也勸了好半天。嶽父感覺到女婿決心已定，就囑咐女婿海上注意安全；和人打交道要虛心一些，不要太要強；有條件時要給家裏帶個信兒，大家好放心……嶽父到海外來回都是乘船，乘船的感受、危險他心知肚明，隻是此時女婿鐵了心了，再勸也無用，隻能多囑咐囑咐。林爸爸又把林姐送到大哥家。林姐長到這麽大很少到大伯家，見了大伯大娘多少有些不適應。三天後林爸爸的船啟航了，林姐的大伯、林媽媽帶著兒女送到碼頭上，林姐眼睜睜地看著爸爸的船離開岸邊越走越遠。林姐還無法知道這一別的後果，林媽媽也無法預測丈夫此一去何時才能再團聚，隻是一個勁兒抹眼淚。

爸爸走了，媽媽帶著弟弟到外婆家，林姐就跟隨大伯回到大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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