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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人樂道的中國現代詩人詩作

(2008-04-28 14:33:29) 下一個


西人津津樂道的中國現代詩人,除了舒婷、北島,還有西川、(歐陽)江河、翟永明、王家新等。出於好奇,搜羅了以下其人其作,看看他們是否名副其實,擔當得起文化精英、輿論領袖的盛名。

西川,原名劉軍,祖籍山東,1963年生於江蘇省徐州市。1985年畢業於北京大學英文係。詩集有《中國的玫瑰》(1991)、《隱秘的匯合》(1997)、《大意如此》(1997)、《虛構的家譜》(1997)、《西川的詩》(1997)等;隨筆集有《讓蒙麵人說話》(1997)。

在哈爾蓋仰望星空

西  川

有一種神秘你無法駕馭
你隻能充當旁觀者的角色
聽憑那神秘的力量
從遙遠的地方發出信號
射出光來,穿透你的心
像今夜,在哈爾蓋
在這個遠離城市的荒涼的
地方,在這青藏高原上的
一個蠶豆般大小的火車站旁
我抬起頭來眺望星空
這時河漢無聲,鳥翼稀薄
青草向群星瘋狂地生長
馬群忘記了飛翔
風吹著空曠的夜也吹著我
風吹著未來也吹著過去
我成為某個人,某間
點著油燈的陋室
而這陋室冰涼的屋頂
被群星的億萬隻腳踩成祭壇
我像一個領取聖餐的孩子
放大了膽子,但屏住呼吸


西川:懷念
屍體是泥土的再次開始
屍體不是憤怒也不是疾病
其中包含著疲倦、憂傷和天才
  ——海子(土地王)(1987)
 
    詩人海子的死將成為我們這個時代的神話之一。隨著歲月的流逝,我們將越來越清楚地看到,1989年3月26日黃昏,我們失去了一位多麽珍貴的朋友。失去一位真正的朋友意味著失去一個偉大的靈感,失去一個夢,失去我們生命的一部分,失去一個回聲,對於我們,海子是一個天才,而對於他自己,則他永遠是一個孤獨的"王",一個"物質的短暫情人",一個"鄉村知識分子"。海子隻生活了25年,他的文學創作大概隻持續了7年,在他生命的最後兩年裏,他象一顆年輕的星宿,爭分奪秒地燃燒,然後突然爆炸。
  在海子自殺的次日晚,我得到了這一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怎麽可能這樣暴力?他應該活著!因為就在兩個星期前,海子、駱一禾、老木和我,還曾在我的家中談到歌德不應該讓浮士德把“泰初有道”譯為“泰初有為”,而應該譯為“泰初有生”,還曾談到大地豐收後的荒涼和亞曆山大英雄雙行體。海子臥軌自殺的地點在山海關至龍家營之間的一段火車慢行道上。自殺時他身邊帶有四本書:《新舊約全書》,梭羅的《瓦爾登湖》,海涯達爾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說選》。他在遺書中寫到:"我的死與任何人無關"。一禾告訴我,兩個星期前他們到我家來看我是出於海子的提議。

翟永明 ,女,祖籍河南,1955年生於四川成都。1980年畢業於成都電子科技大學。同年開始發表詩歌作品於報刊雜誌。其作品陸續被翻譯成多種文字。現居成都寫作兼經營“白夜”酒吧(酒吧坐落於成都玉林西路的一個拐角處,麵積很小),並從事文學創作。1986年出版第一本詩集《女人》(漓江出版社); 1989年出版詩集《在一切玫瑰之上》(瀋陽出版社); 1994年出版《翟永明詩集》(成都出版社); 1996年出版詩集《黑夜中的素歌》(改革出版社); 1997年出版詩集《稱之為一切》(春風文藝出版社);


女人(組詩選四)

   渴望

  今晚所有的光隻為你照亮
  今晚你是一小塊殖民地
  久久停留,憂鬱從你身體內
  滲出,帶著細膩的水滴

  月亮像一團光潔芬芳的肉體
  酣睡,發出誘人的氣息
  兩個白晝夾著一個夜晚
  在它們之間,你黑色眼圈
  保持著欣喜

  怎樣的喧囂堆積成我的身體
  無法安慰,感到有某種物體將形成
  夢中的牆壁發黑
  使你看見三角形泛濫的影子
  全身每個毛孔都張開
  不可捉摸的意義
  星星在夜空毫無人性地閃耀
  而你的眼睛裝滿
  來自遠古的悲哀和快意

  帶著心滿意足的創痛
  你優美的注視中,有著惡魔的力量
  使這一刻,成為無法抹掉的記憶

   母親

  無力到達的地方太多了,腳在疼痛,母親,你沒有
  教會我在貪婪的朝霞中染上古老的哀愁。我的心隻像你

  你是我的母親,我甚至是你的血液在黎明流出的
  血泊中使你驚訝地看到你自己,你使我醒來

  聽到這世界的聲音,你讓我生下來,你讓我與不幸構成
  這世界的可怕的雙胞胎。多年來,我已記不得今夜的哭聲

  那使你受孕的光芒,來得多麽遙遠,多麽可疑,站在生與死
  之間,你的眼睛擁有黑暗而進入腳底的陰影何等沉重

  在你懷抱之中,我曾露出謎底似的笑容,有誰知道
  你讓我以童貞方式領悟一切,但我卻無動於衷

  我把這世界當作處女,難道我對著你發出的
  爽朗的笑聲沒有燃燒起足夠的夏季嗎?沒有?

  我被遺棄在世上,隻身一人,太陽的光線悲哀地
  籠罩著我,當你俯身世界時是否知道你遺落了什麽?

  歲月把我放在磨子裏,讓我親眼看見自己被碾碎
  嗬,母親,當我終於變得沉默,你是否為之欣喜

  沒有人知道我是怎樣不著邊際地愛你,這秘密
  來自你的一部分,我的眼睛像兩個傷口痛苦地望著你

  活著為了活著,我自取滅亡,以對抗亙古已久的愛
  一塊石頭被拋棄,直到像骨髓一樣風幹,這世界

  有了孤兒,使一切祝福暴露無遺,然而誰最清楚
  凡在母親手上站過的人,終會因誕生而死去

   獨白

  我,一個狂想,充滿深淵的魅力
  偶然被你誕生。泥土和天空
  二者合一,你把我叫作女人
  並強化了我的身體

  我是軟得像水的白色羽毛體
  你把我捧在手上,我就容納這個世界
  穿著肉體凡胎,在陽光下
  我是如此眩目,是你難以置信

  我是最溫柔最懂事的女人
  看穿一切卻願分擔一切
  渴望一個冬天,一個巨大的黑夜
  以心為界,我想握住你的手
  但在你的麵前我的姿態就是一種慘敗

  當你走時,我的痛苦
  要把我的心從口中嘔出
  用愛殺死你,這是誰的禁忌?
  太陽為全世界升起!我隻為了你
  以最仇恨的柔情蜜意貫注你全身
  從腳至頂,我有我的方式

  一片呼救聲,靈魂也能伸出手?
  大海作為我的血液就能把我
  高舉到落日腳下,有誰記得我?
  但我所記得的,絕不僅僅是一生

   生命

  你要盡量保持平靜
  一陣嘔吐似的情節
  把它的弧形光懸在空中
  而我一無所求

  身體波瀾般起伏
  仿佛抵抗整個世界的侵入
  把它交給你
  這樣富有危機的生命、不肯放鬆的生命
  對每天的屠殺視而不見
  可怕地從哪一顆星球移來?
  液體在陸地放縱,不肯消失
  什麽樣的氣流吸進了天空?
  這樣膨脹的禮物,這麽小的宇宙
  駐紮著陰沉的力量
  一切正在消失,一切透明
  但我最秘密的血液被公開
  是誰威脅我?
  比黑夜更有力地總結人們
  在我身體內隱藏著的永恒之物?

  熱烘烘的夜飛翔著淚珠
  毫無人性的器皿使空氣變冷
  死亡蓋著我
  死亡也經不起貫穿一切的疼痛
  但不要打攪那張毫無生氣的臉
  又害怕,又著迷,而房間正在變黑
  白晝曾是我身上的一部分,現在被取走
  橙紅燈在我頭頂向我凝視
  它正凝視這世上最恐怖的內容

歐陽江河,原名江河,1956年生於四川瀘州。1979年開始發表詩歌作品,1983年至1984年間,他創作了長詩《懸棺》,其後代表作有《玻璃工廠》、《計劃經濟時代》。。。

玻璃工廠

1
從看見到看見,中間隻有玻璃。
從臉到臉
隔開是看不見的。
在玻璃中,物質並不透明。
整個玻璃工廠是一隻巨大的眼珠,
勞動是其中最黑的部分,
它的白天在事物的核心閃耀。
事物堅持了最初的淚水,
就象鳥在一片純光中堅持了陰影。
以黑暗方式收回光芒,然後奉獻。
在到處都是玻璃的地方,
玻璃已經不是它自己,而是
一種精神。
就像到處都是空氣,空氣近於不存在。
2
工廠附近是大海。
對水的認識就是對玻璃的認識。
凝固,寒冷,易碎,
這些都是透明的代價。
透明是一種神秘的、能看見波浪的語言,
我在說出它的時候已經脫離了它,
脫離了杯子、茶幾、穿衣鏡,所有這些
具體的、成批生產的物質。
但我又置身於物質的包圍之中,
生命被欲望充滿。
語言溢出,枯竭,在透明之前。
語言就是飛翔,就是
以空曠對空曠,以閃電對閃電。
如此多的天空在飛鳥的軀體之外,
而一隻孤鳥的影子
可以是光在海上的輕輕的擦痕。
有什麽東西從玻璃上劃過,比影子更輕,
比切口更深,比刀鋒更難逾越。
裂縫是看不見的。
3
我來了,我看見了,我說出。
語言和時間渾濁,泥沙俱下。
一片盲目從中心散開。
同樣的經驗也發生在玻璃內部。
火焰的呼吸,火焰的心髒。
所謂玻璃就是水在火焰裏改變態度,
就是兩種精神相遇,
兩次毀滅進入同一永生。
水經過火焰變成玻璃,
變成零度以下的冷峻的燃燒,
像一個真理或一種感情
淺顯,清晰,拒絕流動。
在果實裏,在大海深處,水從不流動。
4
那麽這就是我看到的玻璃——
依舊是石頭,但已不再堅固。
依舊是火焰,但已不複溫暖。
依舊是水,但既不柔軟也不流逝。
它是一些傷口但從不流血,
它是一種聲音但從不經過寂靜。
從失去到失去,這就是玻璃。
語言和時間透明,
付出高代價。
5
在同一工廠我看見三種玻璃:
物態的,裝飾的,象征的。
人們告訴我玻璃的父親是一些混亂的石頭。
在石頭的空虛裏,死亡並非終結,
而是一種可改變的原始的事實。
石頭粉碎,玻璃誕生。
這是真實的。但還有另一種真實
把我引入另一種境界:從高處到高處。
在那種真實裏玻璃僅僅是水,是已經
或正在變硬的、有骨頭的、潑不掉的水,
而火焰是徹骨的寒冷,
並且最美麗的也最容易破碎。
世間一切崇高的事物,以及
事物的眼淚。

王家新1957年出生於湖北丹江口。1972年入湖北丹江口市肖川 ... 廠勞動。1977年考人武漢大學中文係,就讀大學期間開始發表詩作。1982年畢業

王家新詩作(八首)

一、風景

曠野散發著熱氣的石頭
一棵樹.馬的鬃毛迎風拂起
騎者孤單的躺到樹下
夕陽在遠山仍無聲地燃燒


一到夜裏
滿地的石頭都將活動起來
比那樹下的人
更具生命


二、空穀

沒有人.這條獨自伸展的峽穀
隻有風
隻是滿地生長的石頭

但你走進來的時候 你感到
峽穀在等著你
峽穀如一隻手掌在漸漸收攏

你驚慌逃回去 在峽口才敢
回過頭來:峽穀空空如也
除了風 除了石頭


三、秋天


起風的時候才感到
天氣涼了
這時狼從野外林子裏竄過
從幹涸的車轍上
風把落葉一陣陣吹來

於是把我們回去
抬頭之際有鳥飛過

而在沉沉的睡眠中 那隻狼
又出現了
並在我們的夢中
像濃霧一樣變換著毛色


四、觸摸


不斷地深入 終於觸及泥土
螞蟻的翅膀扇動.
我觸摸到一隻鳥巢 頃刻間
鳥飛走了
觸摸到沉船.大海呼吸.陰影
離開我獨自在城市裏走著

不斷地深入 進入夏夜.如果我
摸到了那條根
我就會聽到整個世界的捕動
為此我寫詩.我敲打語言的硬殼
一陣清風透過所有的裂縫


五、山下與山下


從船上下來 當我們向高處走去
向山上走
河流便落在峽穀裏 漸漸
看不見了……

這時,已分不清是河流是河裂開峽穀
還是山脊切開水流
我們已在山頂走著,而漿聲
從記憶的底層遠去

就這樣走著,彼此說些別的
也許是為了忘卻什麽?
直到從山下吹來的風,送來
洶湧的河聲
像一些木頭在峽壁間相撞

我們站住了。在峭壁之上
我聽到沉悶的心跳,來自澗底的脈動
我感到了峽穀的深度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瞬)
我們又走動了
告別了船,向群山默默走去
內心裏卻喧騰起一支河流……


六、讚美


秋天來了
秋天用果實敲擊大地

而我從酷夏中出來
我的語言鬆弛為山穀和大地

秋天來了
秋天的手指間晃動明的寂靜

而我踏上通往郊外的路
我的馬歡快地越過死亡的陰影

秋天來了
秋天先我抵達那一片楓林

而我跪下來
狂吻樹木的傷疤,睜開的眼睛

秋天來了
在一陣風與另一陣風之間,來了
而我知道是什麽在等著我
坐於群山之中,我全部的血流盡


七、什麽地方


山穀中充滿了雪,岩石開始裸露
就在我們去年走過的路上
開出了杜鵑

一聲鳥鳴,廓開整個天空
我們對尚未到來的事物說
來說!我們在這裏

生命是一道山坡
向陽的地方輝曜著陽光,那樣明亮
但現在
我們被冬天的精神充滿
我們仍在山穀裏走著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
也從不到達


八、在山的那邊
        一
小時候,我常伏在窗口癡想
山那邊是什麽呢?
媽媽給我說過:海
哦,山那邊是海嗎?
 
於是,懷著一種隱秘的想望
有一天我終於爬上了那個山頂
可是,我卻幾乎是哭著回來了
在山的那邊,依然是山
山那邊的山啊,鐵青著臉
給我的幻想打了一個零分!
媽媽,那個海呢?
 
        二
在山的那邊,是海!
是用信念凝成的海
今天啊,我竟沒想到
一顆從小飄來的種子
卻在我的心中紮下了深根
是的,我曾一次又一次地失望過
當我爬上那一座座誘惑著我的山頂
但我又一次次鼓起信心向前走去
因為我聽到海依然在遠方為我喧騰
那雪白的海潮啊,夜夜奔來
一次次漫濕了我枯幹的心靈……
 
在山的那邊,是海嗎?
是的!人們啊,請相信
在不停地翻過無數座山後
在一次次地戰勝失望之後
你終會攀上這樣一座山頂
而在這座山的那邊,就是海呀
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在一瞬間照亮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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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廉幽夢 回複 悄悄話 天府之國還出了不少詩人耶~~
飛飛~ 回複 悄悄話 男詩人和女詩人的風格真是不太一樣。女人喜歡以“我”為主題,男人詩中的蘊意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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