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喜歡茶,喜歡幽幽淡茶或遠或近繚繞於唇舌間若有若無的沁香,於是就喜歡去茶店尋來各式各樣的茶來飲,卻始終不懂飲茶人的茶道,想來自己還是與茶無緣的。於是又取那各色各樣的鮮花泡來飲,隻為美容美顏專家們說鮮花茶可以養顏駐容,好取來養顏養舌,卻不想飲至玫瑰花茶後,就此打住,不敢再飲鮮花茶了。
那個冬日,好冷。逛至茶店,實在忍不住嬌豔欲滴玫瑰花蕾茶的誘惑,讓店家仔細包了一棒玫瑰花蕾茶帶回家。等至一天的生活進入夜色,將一天的瑣事封存結束,打開些許音樂,取隻透亮的玻璃杯,將日裏帶回的玫瑰花蕾放入杯中,幾乎等不及沸水微溫,就將滾燙的水衝入杯中,就著音樂,隻看著杯中花蕾瞬間綻放著濕淋淋的玫紅盤旋舞動,即刻漸飄漸濃的香霧便襲入每個神經,夜色被這幾朵妖魅般的花蕾渲染的明朗而又曖昧起來,幾乎疑是一幕激情的愛情劇上演,就著濃濃烈香,沒有停頓便貪婪地啜起杯中茶來,待到想起細品其妙處來,茶已盡,疑是做了場夢,好在舌間還縈繞著的些許殘香告知這一道茶是真的飲過。都說茶是三道,最美處在那第二三道的清淡餘味,這一道已如此悸動,那二道、三道的妙處豈不來得更微妙些?接著衝入第二杯水,水入花溶,隻是濃香已趨遠,已近粉色的花蕾溢在杯中懶洋洋地浮著,啜口,唇舌間淡甜淡香交替滑行,想要仔細感覺這二道玫瑰茶的妙來,卻有些無計可施的黯然,終沒有了那第一道來得濃烈誘人,想來是那水溫不夠。嚐第三道吧,不是都說第三道茶最入心嗎?想起二道的不足,於是又煮沸了水衝下這第三道,隻見茶霧稀疏地升起,花蕾蒼白無力地旋於杯中,疑是水溫低了,手碰碰杯子,燙手,於是收起心思,凝了所有的神來品這三道茶,小口小口啜下,卻實在想不出這三道茶的妙處來了,一點漸行漸遠似曾相識的味兒繞在唇舌間,想要抓住些什麽最終什麽也沒抓住,茶一點點溫去,這個有些冷的冬夜需要一點熱茶暖暖,不再想什麽了,於是如喝一杯放久了的白水般一口飲盡。三道茶飲盡,音樂正劃於最後一個音符。好個冬日的深夜,將這第三道熱茶入心,悠然間感覺微熱早已驅散了寒氣,那就這樣吧。
茶盡人停,回眸夜已沉入最深的遠處,閉上眼回味玫瑰花蕾茶的妙處。忽然發現,泡玫瑰花茶養眼就一定要水晶般透亮的玻璃杯來盛,養心就一定要煮沸的開水來衝,養舌就一定要飲那濃烈的第一道。原來不是每茶都一定要用那古樸的瓷器杯來盛的,不是每茶都一定都要溫水泡的,不是每茶都一定要飲至第三道才品得出其妙處來。
想想,這世間好些人的愛情不也就如這三道玫瑰花蕾茶嗎?常常看著身邊的人在擁著愛情的時候,依然左顧右盼定不下心來,總期待著下一場的愛情,老以為這下一場會比這一場來得更濃烈激情些,於是這世上的愛情必然就多了些分分合合的傷情離別。結局起來大抵如此:絕決狠下心來放手斷了愛情的那個人,始終在取舍間勞命奔波於一個個下一場的夢幻之間,最終必然倦怠,落得還不如三道瑰花茶的味兒來;而被迫放了手的那個人,隨著時間的推移,抵不過一個人的寒冷來,便會壯了膽子來演繹下一場愛情,隻是無論如何投入,總有些舊事橫亙於心間,生出些戒意來,也許會將這場新的愛演得平和溫潤些,但總少了些什麽。也有那聰明的人兒,重新選了新花蕾,取了新杯子,新煮沸了水,泡起另一杯濃濃烈烈的玫瑰花茶來,悠悠地認真飲來,隻是人世間能這樣做的人兒少之又少。
我做不來那少之又少的人兒,至少現在還做不來,於是便封了餘下的妖魅玫瑰花蕾茶來,從此戒了鮮花茶,還是一個人在陽光下泡一道傳統的綠茶來飲吧,經久綿纏。
忽然想來,你,該是我怎樣的一杯茶呢?
花心的人:疲於奔命。
被人甩了的人:心有餘悸。
聰明人:來什麽人泡什麽茶。
原來不是每茶都一定要用那古樸的瓷器杯來盛的,不是每茶都一定都要溫水泡的,不是每茶都一定要飲至第三道才品得出其妙處來。
趕快趕快,取新杯子,新燒水去,泡一壺隨便什麽茶。
同樣的玫瑰花蕾, 不同的人能品出不同的味道和情結吧
更何況還有人如我, 能聯想到有花堪折直須折的詩句, 歎那花蕾在入茶杯滾水之前, 尚在枝上含苞時, 可曾被人注視過, 欣賞過? 被摘下變成了茶, 是她的幸或不幸?
我的黛玉惜落英的情懷被這篇文章不期然的給挑起來了, 哎 . .
這是篇相當漂亮的散文,意境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