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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頭發

(2006-06-28 19:02:35) 下一個

 

                                 燙頭發

華燈初上,個個理發館,哦,應叫美發廳。他們的廣告燈像孔雀開屏,亮出了招徠顧客的絕活。尤其是一閃一閃的霓虹,如激光似的耀眼,抓住了來往行人的眼球,特別是我,因為我從小對理發館就情有獨鍾。

小時候,晚飯後,一群街坊小朋友在路燈下玩耍,那路燈就是一個燈泡戴個草帽,插在高高的,(在我們看來,)木頭電線杆上。像個樸實的農民哥哥,守衛我們。偶有一家理發館,門前有個圓柱形的紅白相間廣告燈,走馬似的不斷旋轉,令我興奮,令我遐想,是我心中的豪華。

現在的美發廳琳琅滿目,一個比一個現代化,一個比一個洋氣,‘洋氣’這個詞也隨著右派摘掉了帽子,變成了褒義詞。

什麽電燙,冷燙,離子燙。頭發燙成卷的,直的,各式各樣彎的。把頭修理成光光的葫蘆帶個小辮;或是像高聳的雞冠成為頭上的長城的;或瀑布或天女散花都隨你的便。還可以把發染成紅、黃、綠、藍、白、黑,要什麽花樣有什麽花樣。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上美發廳,要怎麽美就可以怎麽美。真真一個美的自由世界。

可退回三十年前不是這樣的。那時的中國大地一片灰黑,人們的服裝隻有灰、白、蘭、黑。頭發爹娘給什麽樣就是什麽樣,而且怎麽難看就怎麽打扮。若是你把頭發洗幹淨,亮亮地紮一個馬尾巴。別人看的稍稍順了眼,那就是資產階級思想,要挨批鬥的。隻有紮成豬尾巴,死死地拖在肩頭。

可是人們心裏‘美’的火種,是不能熄滅的。

在文革的後期,由於我住在朝鮮族地區,很多從朝鮮來的婦女,都燙著美麗的頭發,帶動了在中國的鮮族,他們也都燙了頭發,也許是少數民族吧,無人批評。他們的稍加打扮,在我們看來就是美若天仙。惹得我們漢族女性也就想入非非,蠢蠢欲動。學校放假前,一個早已被剝奪工資的理發員帶著 工具聯係了我們的張老師,在她的家裏,給我們這些愛美的老師燙頭發。每人大概隻要三五毛錢。這一切要在班後悄悄的進行。我們五六個人燙完已經是半夜,趁著月光我們燙了發的幾位女士,美滋滋地,心裏哼著曲子往家走。

當我們欣喜地,把一頭卷發給各自的愛人看時,地震就爆發了。首先下了班不回家做飯,已是違犯常規,又弄成了曲曲彎彎的羊毛卷,也弄不懂是美還是醜,反正和別人不一樣就危險,就是大逆不道。王老師的丈夫認為,他們住在部隊大院,王老師的頭發給他丟了臉,影響極壞。王老師反唇相譏:部隊家屬有的人搞破鞋,人家的丈夫都沒有怎麽樣。我燙個頭害著誰了?毛主席語錄裏有不許燙發嗎? 話是這樣說,可她還是把頭發,剪了又剪。看著掉在地上的一個個卷卷,心痛地王老師直掉眼淚。小張老師的丈夫王老師,在家氣鼓鼓地等她回家,一看她的頭發,就一把揪住她的頭發往鏡子前送,狠狠呆呆地說,看看你的醜樣,哪點美?鏡子裏的她,睜大了眼睛,怎麽看自己的頭型都很好看,可還是連夜用醋洗直了可愛的卷卷。其他家裏也是鬥爭會在繼續,和風細雨勸說的;慷慨陳詞批判的;掏出忠心陳述利害的。一股愛美的熱情被打擊得所剩無幾。於是我們這幾個人反美不美,個個把頭發弄成禿尾巴的鵪鶉。再沒有人張羅燙發了。

那時候,所有女人的頭發都理成‘五號頭’男不男,女不女。四人幫倒台後,又延續若幹年。直到八十年代後期我們的頭發才真正解放。

現在,每當走過美發廳,透過寬大的玻璃門窗,富麗堂皇的室內,美發師在‘靡靡’之音的伴奏下,優雅地給顧客做頭發,顧客在安逸地享受。都好像一幅風景,讓我駐足欣賞。歎曰:晚生幾十年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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