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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凡人瑣碎事之二-------阿雯

(2006-09-24 05:07:54) 下一個


阿雯是個回頭率極高的女孩,她既有古典的端莊,也有現代的性感。在葉濃的印象中,她總是很憂鬱的樣子,在浸淫於古典的吟風弄月的小子們看來,這又給她增添了幾分魅力。阿雯和葉濃本來不認識,她比葉濃高一個年級,可是在她那個班畢業的時候,由於她多門功課成績比較糟糕,學分沒有修滿,所以隻能再讀一年,於是她就出現在了葉濃他們的班上。雖是這樣,除了上課的時候,大家很少能看到她,她基本上是個局外人。

葉濃的班上前一年已經有了一個留級下來的哥們,跟這個哥們的接觸讓葉濃堅信,這樣的同學象一本耐讀的書,心中藏有些讓人很受啟發的故事。但是,這次是個美眉,葉濃又是個比較內向的家夥,再好奇也隻好忍了。

兩三個月以後的一個周日,葉濃同寢室的哥們湊巧都消失了,北京的哥們回家了,其他的又都去別的學校看老鄉,而女友這天也去了親戚家,於是本來屬於啤酒、香腸、肉餅的周末,本來大家甩牌侃山的周末就隻能屬於懶覺了。很晚起床,看書也看不下,百無聊賴的的他無目的地遊逛,就來到了圓明園那片廢墟。那個年代,這地方還沒有被重修,除了幾個石頭召示著我們民族那段慘痛的曆史和一兩個在園址上的村莊,就是樹林、蘆葦茂密的池塘和高過人腰的茅草。

葉濃在茅草叢裏找了塊刻有西洋雕飾的大石頭,獨自坐在曆史上咀嚼秋日的陽光,他忽然看到不遠處的草叢裏趴著一個人。那是一個姑娘的背影。葉濃雖然靦腆內向,可是由於女孩兒背對著她,也便很放肆地觀賞起她的背影來。過了一會,她坐起來,將本來趴著讀的書收進包裏,四處張望了一下,朝葉濃這邊走來,葉濃的近視鏡片告訴他,這人是阿雯。走近了,她問:“你一個人跟這兒,嘛呢?”葉濃鼻子尖出了一點兒汗,頭一次跟這漂亮美眉說話,窘的不行,還想幽默一下,於是反問:“那你呢?”

結果,誰也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那問題本來就無需回答的。她說:“快中午了,不去吃飯?”“剛起床不久, 還不餓呢!”葉濃眼珠子不知看哪兒才好。阿雯說:“還是去吃點吧, 我請客!” 於是葉濃跟在她後邊,邊走邊想小時候在鄉下時,若是一對農村青年出門,他們常常是這樣,一個前,一個後的。在頤和園邊的一個小館子吃飯的時候,葉濃終於放開了,倆人聊的熱鬧。葉濃這人連他自己都弄不明白,見了生人木納發窘,可是跟熟人又很會耍貧嘴。

自此,葉濃跟阿雯神侃的時候多了,他發現這女孩也很幽默,喜歡開玩笑,不過她的玩笑中總有一兩分淒涼。葉濃還發現她很聰明,很博學,當時流行的種種西方現代派思潮的書,葉濃看了一概瞢懂,不知所雲,而她總能說些感想和評論,葉濃就很佩服了。

於是,周末的時候他就常常帶了女友跟阿雯去學校周圍的小館子打牙濟,或者泡在剛剛開始流行的校園咖啡館裏,同寢室的哥們就開始罵人了:“嘛呢,孫子?小心點,怎麽出門還倆倆的帶著?”葉濃跟女友說了這樣的遭遇以後,女友幹脆讓他周末獨自呆在學校,兩個女孩去逛街了。

對阿雯了解越多,葉濃越納悶,她這樣的冰雪聰明,怎麽會修不滿學分?她那憂鬱的氣質是天生的麽?

時間過得很快,畢業來臨。考試以後沒什麽事,該忙著找門路分配的弟兄們都忙,沒什麽可忙的就天天迎來送往,全北京的老鄉同學都在這時候頻繁走動,葉濃跟一兩個無事的哥們天天煙酒茶飯,海砍山吹,最後一周,女友那個班(低兩個年級)去西山參加勞動,葉濃無聊得不行,幸好班裏搞畢業聯歡會,他就承擔了許多準備工作。聯歡會從中午大家聚撮開始,晚上變成了舞會。葉濃不會跳舞,也厭惡跳舞,呆呆蹲在一邊吸煙。後來又撮了一頓宵夜,有人開始軋堆打牌,有人歪斜著就地睡了,有人小聲聊天。葉濃酒量不行,腦袋沉沉,獨自走出去醒酒,已經半夜兩點多了,但很多的宿舍都亮著燈,傳出些嘈雜的笑語,畢業班的人們在盡情享受最後一個校園之夜。

走出宿舍區,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沒有一個人影,葉濃坐在一個長椅上,沒別的事情作,依然吸煙。忽然有一個影子飄然而至,落在雨軒坐的長椅上,雖然那夜星光燦爛,可是葉濃還是嚇了一跳,那影子落座以後就順勢倒進了葉濃的懷裏。他看出她是誰了,他感覺她在抖動。是的,她在抽泣……。葉濃無言,葉濃手足無措地無言,隻是在猶豫了一陣子之後,輕輕用手臂環繞了她,他這樣表示安慰,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什麽哭!

過了一會兒,她抬起身請葉濃原諒她的失態,她說:今天是一個人的祭日,你想聽我說說麽?葉濃點頭,依然無語,他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他點頭,她說,你聽不聽都沒關係,反正我說。

阿雯高二的時候開始戀愛,愛得排山倒海,可是,在那個時代,這是犯忌諱,犯紀律的。他們遭到老師和家長以及同學的合力圍攻,無非是這樣有害於身心健康,不利於成長,更會影響學習成績雲雲。兩個少年十分倔強,他們決定作個樣子給大家看,以證明,愛與讀書沒有矛盾。高中畢業的時候,他們贏得了這場對抗老師和家長的戰爭,一同考入北方這所著名的大學,分別被一文一理的兩個係錄取。葉濃想象著,當他們攜手登上北上的火車時的那種幸福,那種滿足和那份憧憬交織的感覺。

可是,一年後,當那個男孩子在街上被一輛小車掀翻後,他再也沒有能夠活著離開事故現場。葉濃可以感覺到阿雯經曆的那種考驗,他無法具體感受她所承受過的、或許依然承受著的痛,但是他知道,那樣一定很沉很沉,很痛很痛。

第二天,在登上火車回家度假之前,葉濃從同學通訊錄上撕掉了阿雯那一頁,然後一絲不苟地把這頁紙撕成很細小很細小的碎片,撒在了風中。這樣作時,他很鄙視自己的不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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