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倬琿 |
從City向南大約40公裏,再向西拐入Cook Drive,不一會兒,就到了目的地——Botany國家公園。 穿過一片草地,沿著海邊的小路倘佯,不經意的一瞥,發現地上一塊仰麵朝上的紀念碑,銘刻著一段曆史:1770年,一個叫James Cook的人率領船隊在此登陸,宣布這塊神奇的大陸為大英帝國所有。Cook創造了一段曆史,留下了一個國家。 一塊牌子,指著不遠處,上麵標明那裏就是Cook船長當年踏上澳洲大陸的第一塊落腳地。站在那裏,遙遙望去,悉尼機場的貨運架正在繁忙的起落;一架架班機拔地而起,消弭在遠端的白雲中;更遠處,高聳的悉尼塔隱在蒙蒙的薄霧中,幾座大廈的剪影陪襯兩旁。昔日蠻荒之地變成了現代的都市,這一片寧靜的避風港卻保持著原來的平和與安詳。 繞過山腳,就是Banks的紀念碑,再往前,是一座無名的墓碑,上麵寫著:“這裏埋葬著第一位在澳洲去世的隨船而來的水手。”那墓碑立在茵茵綠草之中,麵向碧藍的大海,遙看對岸鬱鬱蔥蔥的樹林,人葬於斯,夫複何求?我撫碑歎道:“不知道我能不能有這個福氣喲!”妻揶揄道:“你?浪費資源。” 當Cook初次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土著人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他們離開這裏,這記載在Cook船長的航海日誌中。這段文字讓讀慣了中國曆史的我十分驚異。如果是中國的史官寫這段曆史,不是寫“土人奔走相告,感王化之垂臨兮,俯首稱臣”,就是一筆帶過。可是在這裏,我看到了真實的曆史。Cook不僅是曆史的創造者,也是曆史的忠實記錄者。 記得有一次在酒吧裏,看到一個土著人衝一個白人大喊:“I am an aboriginal! Don’t hurt me! ”我們並不知道他們個人之間有什麽摩擦,但我聽出了一個民族對曆史的憤怒。然而曆史就是這樣無情,所謂“物競天擇”,曆史總是選擇先進的、有力的。澳大利亞縱能躲過英國人在此登陸,也難阻止18年後法國的來臨。 我們承認侵略是錯誤的,是因為我們比Cook船長更進步。但是在大航海時代,航海和開發就是文明前進的步伐,侵略和強占是文明推廣的極端手段。誠然,這給無數人帶來了苦難,然而當舊有的文明被強製轉換成先進的文明時,痛苦是必然的,這就是文明的更替。 登上Cape Solander,本想飽覽鯨魚北歸的勝景,誰知竟和9條鯨魚擦肩而過。帶著一絲遺憾,妻提議到海的北岸,國家公園的另一側去看看,那裏是法國人登陸的地方。 繞過大海,我們看到了公園的牌子,旁邊寫著:“歡迎來到La Perouse”,驅車沿山路盤旋而上,來到了Cape Banks,這裏與對岸遙遙相對,恰似一把鋼鉗,緊緊的卡住了大海的脖頸。和對麵迥然不同的是,對麵很明顯經過人工規劃,作為曆史遺跡保存著。而這裏除了一大片高爾夫球場之外,都是未經修正的茂密的樹叢荒草,海岸礁石林立,懸崖峭壁,山間小路是大家用腳踩出來的。法國人於1788年在這裏登陸,僅比Cook晚了18年。曆史就是這樣捉弄人,區區18年,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同樣一個地點,同樣的登陸,法國船隊除了這個法文名字:“Le Perouse”,什麽都沒有留下。 人生際遇又何嚐不是如此呢?不要說18年,可能一瞬間就足以改變每一個人,當初如果不是曆史選擇了英國,也就不會有我們這些說英語的移民了。這樣說來,我們也沾了Cook船長的光了。 夕陽偏在地平線上,湛藍的大海在腳下平緩的流淌,幾個釣魚人映著波光,像是被鑲上了金邊兒。艱難和動蕩仿佛離我遠去,我融化在這平和的沙灘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