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 )
那年周誌雲二十一,她十九。
那是一個激情似火的年代。可那個年代再怎麽激情, 現在也都已經成為平淡的過去了。殘留下來的,隻是此時泡在浴缸裏的周誌雲腦子中的那些對片段的記憶而已。
如今走在街上烏嚷烏嚷的,目光呆滯的,苦苦的尋找著工作的大學生們,那個時代被稱之為 “ 天之嬌子 ” ,而如今肆無忌憚的, 連體嬰兒般的,從你身邊滑過的戀愛中的男男女女們,那個時代不得不小心翼翼又有些偷偷摸摸的以45度角兒的排列方式在公眾下前行。
當時的周誌雲和她就是這樣的兩個很含蓄的談著戀愛的“天之嬌子”。
那個時候的天是藍的,水是清的,天上是有星星的。其實現在天上也應該是有星星的。問題在於,那個時候天上的星星是看得見的。
那個時候,愛情的萌生是需要緩慢的過程的,即使是 “ 一見鍾情 ”也不是以“一見上床 ”的方式呈現出來的。那個時候,很多事情都是要遵循規律的,比如女的是要在前麵跑,而男的是要在後麵追的。
當時的周誌雲對她應該算是一見鍾情的。他追求她的緩慢過程是由交換學習筆記這種很土鱉的方式拉開序幕的。
現在的周誌雲已經記不清,他到底借還了多少次筆記,用了多長的時間,才讓她把他們之間的愛情和階級感情區分開來。可周誌雲覺得那個欲罷不能,朦朦朧朧的過程是極其享受的。即使現在想起,他支支吾吾的說出“喜歡”那個詞兒時,她羞紅的異常美麗的臉龐,周誌雲還會覺得有股電流輕輕的從心頭滑過。
戀愛中的周誌雲,覺得當時的天更藍了,水更清了,星星似乎也更亮了。
那個時候壓馬路算是很健康很節省甚至還多少有些浪漫的運動,因為大街上沒有那麽多的汙染源而路旁也沒有林立著那麽多豪華的商場;那個時候逛公園也是輕鬆而不揪心的,因為票費不是按照進幾道門兒那種“一刀一刀”的方式來收取的;那個時候, 電影院裏的昏暗也隻是為方便看電影而提供的;那個時候,<甜蜜的事業>和<牧馬人>這些“大片兒 ”是很純潔很有理想而沒有血腥和暴力的。。。
那個時候,他們也追求彼此之間,有共同的愛好和共同的語言,<刑警隊長>是靠你念一段,我念一章這種很溫馨的形式讀下來的;<跟我學>
情到濃時,周誌雲也有很多的憧憬。他不止一次的拉著她去學校附近的那家照相館,看那些白色的婚紗照片兒,盡管旁邊有很煞風景的四個小字兒:西服出租。
情到濃時,周誌雲是很在乎她的。那個時代的時髦青年和不良少年基本上是很難區分的,因為他們都穿著招牌式的大喇叭褲。所以當周誌雲帶著她從大喇叭褲身邊經過的時候,無論他是時髦的還是不良的,周誌雲都會小心翼翼的把她藏在身後。
情到濃時,周誌雲也有過醋意盎然的時候。他曾經把某個男人偷偷摸摸的放在她書包裏,作為生日禮物的鋼筆,很是瀟灑的丟在風中。
當然,情到濃時的周誌雲也是很浪漫的。
我從山中來,
帶著蘭花草,
種在校園中,
期盼花 開早。。。
他低聲淺唱著,唱給他身邊兒心愛的姑娘,天上的星星在一閃一閃的打著節拍。
她在他的歌聲中,美麗得更加的天然和純粹。白皙的皮膚裏透出淡淡的紅暈,清純而動人。一頭烏黑的直發,溫柔而多情的飄灑下來。。。而最讓他著迷的,那種和他母親一樣的,淡然而平和的氣質,也在他的歌聲中無休無止的散發出來,無法抵抗的包裹著他,陶醉著他。。。
( 五 )
當周誌雲的母親,想讓他和葉靜賢交往的時候,他是有過比較強烈的掙紮的。他不能和葉靜賢搞對象,不隻是因為他沒有興趣和她產生愛情,更是因為他已經和另外一個他有興趣的女人產生了愛情。
母親說,葉家對我們家算是有恩的。你爺爺那個時候開磚廠,開了個大磚廠。雖然後來被公私合營了。但是到了那個非常時期的時候,還是要被翻出來狠批的。要不是靜賢的爺爺那個時候有些地位,又跟你爺爺交情不淺,咱們家不知道都被抄了砸了多少遍了。
很遺憾,爺爺已然駕鶴西遊了。就是周誌雲做出一副很懂得感恩的樣子,娶了周家恩人的孫女,爺爺也笑不出來了。即使笑的出來,周誌雲暫時也看不見了。所以這種所謂的感恩的舉動,周誌雲覺得實在是不怎麽靠譜。
母親說,我們兩家算是世交。現在靜賢他爸對你爸的生意也沒少幫襯。靜賢的條件多好啊,長相好,有教養,家底兒又好。要不是她的眼光高,誰都看不上,根本就不會留到現在。
周誌雲對她留到了現在,一點兒都不同情。
母親說,靜賢現在都二十六歲了,像她這個年紀的女人,好多連孩子都有了。你葉伯伯跟你爸爸念叨這事兒的時候,挺著急的。我和你爸倒覺得靜賢這孩子挺好,除了比你稍微大點兒之外,其他的方麵都挺合適的。靜賢倒是沒什麽意見,就是怕她自己比你大,你不同意。
大三歲。留到了現在,竟然等到了周誌雲。。。周誌雲覺得自己有點兒值得同情。
女大三,抱金磚。周誌雲不想抱金磚,當時的他對金磚沒有興趣。而且他的懷裏已經有了一個,他覺得比金山銀山都更重要的女人了。
我不喜歡她。。。你還沒和她處過,怎麽能知道不喜歡她呢,靜賢那孩子挺好的,很懂事兒。我不想和她處。。。你爸都已經答應你葉伯伯了,你也不小了,別那麽絕對,先處處看吧,啊?
。。。
周誌雲不隻一次的想過一個問題,即使現在,他躺在浴缸裏,還是在想,想的頭很疼,想的很鬱悶。他在想,如果當時的我,不那麽急著白臉的坦白出自己已經處在熱戀中的話,結果是不是應該有什麽不同呢。。 。
改完了。
刑警隊長--陳忠平?這個我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