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兒以後,我就和阿駿哥住在一起了,也算是相依為命吧。阿駿哥比我大十六歲,以畫畫兒為生,對我很好。我二姨有時也會來學校看我,在我執意婉拒的情況下,留給我一些零花錢。”
“和阿駿哥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算是我有生之年的最輕鬆最愉快的一段時光。我為阿駿哥做早飯晚飯。阿駿哥常說,真沒想到有個女人在家裏這麽好,早知道這樣,應該早些結婚了。那個時候,我覺得特有成就感。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在一個人的心裏是那麽的重要。”
“阿駿哥給我買的第一樣東西,我記得特清楚。那是一個周五。阿駿哥把一個塑料袋兒遞給我說,看看,喜不喜歡?我打開一看,是一件天藍色的帶白領兒的連衣裙。我拿著它,不知所措。那可以說是我的第一件嶄新的像樣兒的衣服。”
“我相信二姨也是很有心給我買新衣服穿的,但是家境實在不是很富餘。她的老公每天無酒不歡的花銷也不小,再加上她女兒喜歡臭美,總喜歡買新衣服。然後把那些半新不舊的衣服,有意的破壞的亂七八糟的留給我穿。”
“阿駿哥催著我穿上那件連衣裙給他看,我的臉熱辣辣的,低著頭兒,很是不好意思。”
“九兒,我猜你那個時候的樣子,一定很可愛。” 石頭說。
“可愛什麽啊,應該挺傻的。要不然阿駿哥也不會推了我一下說,發什麽傻啊你,還不趕緊去換上,給我看看。”
“你的阿駿哥真是一個幸福的男人啊。” 石頭沒頭兒沒腦的感慨到。
“我不想換,我說,我不能穿這個去上學。阿駿哥問我為什麽呢?我說,如果我穿上這件衣服上學去,同學們會嚇到的,如果我二姨看到了也會嚇到的。我覺得他們應該已經習慣了我破衣拉撒的樣子了,我不想這麽突然的改變別人的習慣。”
“阿駿哥說,我買都買了,你不穿,我給誰穿去啊,總不能讓我穿吧。穿吧,穿吧。我說你去退了吧。阿駿哥說,退不了了,怎麽辦?我說,那我就先謝謝阿駿哥,等我考上中專以後,到了新地方,再穿吧。”
“那個時候,我一門心思的想考個中專,畢業了以後,好趕緊自食其力。阿駿哥就說,那你先換上給我看看吧。”
“我換上了那件連衣裙,還在阿駿哥的授意下,轉了個身兒,阿駿哥說,真漂亮啊,不過就是哪兒別扭點兒。他上下打量著我,終於恍然大悟的叫了聲,我說呢,原來是這大拖鞋鬧的。趕緊換雙鞋去,腳底下沒鞋窮半截啊。”
“我去門口找鞋穿,放眼望去,都是很舊的刷黃了的白旅遊鞋。我找了一雙稍微白點兒的登上。阿駿哥看著我,比剛才還吃驚,說道:什麽啊這是,一點兒審美都沒有。起來,我給你找。”
“他蹲在那裏,專心的找,然後抬頭問我,都在這兒啦?我說,嗯,都在這兒啦。阿駿哥看著我,表情有些凝重的說,妹子,明天哥帶你買鞋去。”
說到這裏,我的鼻子有些酸,眼裏又有了淚水。我使勁的吸了一下鼻子,石頭歪過頭來看著我。我說:“有些想阿駿哥了。” 石頭把紅酒杯放到我的手裏麵,很認真的說:“會找到他的,一定會找到他的。”
我抿了一口紅酒,把眼裏的淚水也咽了進去。
“後來,學校開家長會,我不想麻煩我二姨,就跟阿駿哥說了。阿駿哥真的一瘸一拐的替我去了。開完會回到家裏,阿駿哥告訴我,他見到我二姨了。說是散會了之後,被班主任白老師叫到辦公室之後看見的。是白老師知道了他去替我開家長會了以後,打電話叫我二姨來的。”
“阿駿哥說,我跟你二姨說,九兒這孩子很好。我的腿腳不方便,全靠她照顧我了。你二姨看上去不錯,特關心你。臨走非要塞給我五十塊錢,這不,沒辦法,替你拿回來了。”
“不知道阿駿哥向我二姨承諾了什麽,從那兒以後,二姨對我好像就比較放心了。見了我,也不是一幅不苟言笑的樣子了。但是阿駿哥,從開完家長會之後,卻變得念念叨叨的了。”
“他說,九兒,你老跟我說你要考中專,我還以為你學習不靈呢。替你開了家長會才知道,整個班裏,整個年紀裏,就我家九兒學習最好。你不念大學就糟賤了。念吧啊,念吧。”
“我說,不想念了。阿駿哥就說,是不是怕沒錢啊?沒錢沒事兒,哥供你,其實我心裏對上大學還是很向往的,但是我真的很需要錢,需要自立。而且我知道阿駿哥的生活並不富餘,賣的那些畫兒的錢都是有數兒的。所以我就一直沒有答應。”
“直到有一天,阿駿哥對我說,九兒,不行。你得考大學。當然不能白考,要考到北京去,然後好好念書,留在那兒,幫哥辦畫展。你得報答哥,哥這輩子就指著你了。”
“其實現在想來,阿駿哥說的這些都是托詞,他根本不指著我,直到現在,我都找不到他了,他也還沒指上我呢。但是我那個時候小,不懂。好像真的覺得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掙很多很多的錢,好來報答阿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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