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父母到我們兩個的出租房來取東西。沒有跟我說一句話,當時的我,欲哭無淚。他們把她畫的畫兒都取走了,把我給她畫的肖像也取走了,連帶那些草稿,半成品都取走了。我不知道跟他們說些什麽,那個時候的我還不到二十一歲。”
“她媽看都沒看我一眼。她爸臨走的時候,看了我一眼,然後在我們的飯桌子上放了一張條。等他們走了以後,我拿起來一看,是她們那裏的婦產科醫院的化驗單。她懷孕了。化驗單上的日期和她出車禍的那天的日期一樣。”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做震驚。我的心砰的一下,一口氣就從這兒頂上來,到這兒就再也上不去了。心口堵的生疼,要窒息的感覺。”石頭抬起頭來,用那雙紅紅的眼睛看著我。左手從前胸比劃到嗓子眼兒,然後又痛苦的回到前胸。
我的淚緩緩的流下來。石頭,啤酒,水煮牛肉都在我眼裏變得模糊起來,隻有一張白色的,或者粉色的,或者黃色的單子在我眼前晃呀晃的。。。。。。
“然後,我嚎啕大哭。象殺豬一樣。” 石頭接著說。
“她是個很乖的女孩兒,我能想象的到,她從醫院出來的時候,一定很害怕,不知所措。於是走在街上就心不在焉。也或許是因為想趕快回來給我打電話,而走的太慌張。。。。。”
石頭一仰脖兒喝光了杯中的啤酒。下巴上的一滴淚抑或是一滴酒正好對著我,我看著它匆匆的離開石頭的下巴,又緩緩的在脖子上劃出一條痕跡。
“石頭,別說了。”我的聲音哽咽,我的淚眼滂沱,似乎一切的一切都來自很遙遠的地方。
“快說完了。” 石頭坐回原樣兒,又給自己斟滿了酒。然後看看我的酒杯說道:“你怎麽不喝?別偷懶兒,喝了,喝幹了。”
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石頭遞給我一張餐巾紙,我接過來,低著頭,靜靜的把眼淚擦幹。
“從那開始,我就畫不了油畫了。休學了半年,還是不行。隻好退學了。但我還是鍾愛畫畫兒,就是不能拿起油畫畫筆,一拿起筆,手就哆嗦。蔡老師是我爸給我找的國畫老師,也是我爸的朋友。”
“你現在又可以畫了,而且畫的很好。” 我說道。
“那是因為見到了你。”我抬起頭來,正好遇到石頭的目光。忽然間覺得石頭有些潤濕的眼睛,很明亮,也給人很溫柔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麽,第一次看到你的眼睛,我那些躁動的,厭煩的,甚至厭世的心情就收拾起來了,似乎心裏變得特別的安靜和平和。” 不由得憶 起了第一次見到石頭的時候,他光著上身,四仰八叉的坐在沙發裏的不羈的模樣兒。
“九兒,我不會表達什麽。我知道我第一次向你表白的時候,嚇著你了,所以你連電話都不接了。於是我對自己說,如果我能為林九兒再次提起油畫畫筆的話,我就不惜一切的再向你表白一次。如果我失敗了,還是什麽也畫不出來的話,我就放棄。”
“你看到了。我打了底,剛把你的眼睛畫上去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會成功。我的手不抖了,我的心裏很平靜。平靜的什麽都不想,隻想把你好好的畫在畫兒裏。”
我的淚在我想起石頭的那副畫兒和那雙林九兒的眼睛的時候,又流了下來。
石頭站起來,走到我的身後,俯下身子,用兩隻胳膊環繞著我的肩膀和脖子。我沒有拒絕他,我不但沒有拒絕他,我還交叉著雙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的那雙大手。
“九兒,和我在一起吧。我會讓你快樂的。”
其實聽完了石頭的故事以後,我就知道我該做些什麽了。我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他和我在一起,不會快樂的。他應該找一個快樂的女孩兒,能給他燦爛的笑容,可以對他矯嗔的發嗲,還能和他無憂的打鬧。。。。。。他不能和我在一起,和一個有著更多的沉重回憶的女人在一起。
他很小,他會覺得很累。
石頭現在想和我在一起,是因為他不了解我。他隻看到了我的眼睛,他還沒有看到我的心。他是想要快樂的。可是我這樣一個女人能給他快樂嗎?他已經有了一次不幸福的戀愛經曆了,我,林九兒,不能再給他第二次。
所謂愛似乎更多的是自己的感受,對方令自己心"悅"了,情"怡"了,感覺自己需要對方,便"愛"了.
好象在大部分人身上看到的是這樣一種"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