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著酒勁兒,對許爭說: “ 哥們兒,別傷心了。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兩個,像初中的時候一樣要好的哥們兒。哪怕哪天我恢複了記憶,我也會牢牢的記住今天的,就像我失憶了,還牢牢的記住了你一樣。 ” 許爭激動的握了握我的手說: “ 好,哥們兒,有你這句話,就行了。走的時候別忘了給我打個電話,我去送你。如果真的恢複記憶了,你也要告訴我一聲兒。 ” 我說: “ 好,一定。 ”
酒足飯飽,許爭爭著把賬結了。我沒有執意要和他爭,因為這小子喝有點兒高。眼裏充滿了血絲,大呼小叫的,還把結賬上升到了一個看得起,看不起的高度。我把許爭送上的士,默默的往回走。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燈火瀾姍,給了我一種在那個大城市的街道上徜徉的錯覺。也許是時候,回到劉陽的身邊了。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這句話真是地道。陳小辮兒沒有見到,燒餅夾肉也沒有吃上,我此行的目的顯然遺憾重重。唯一的值得回味的經曆,是我見到了許爭,知道了我和陳朵似乎有過一段故事,這讓我對某一天恢複記憶,充滿了渴望。人要戰勝什麽東西,是需要動力的,我相信,陳小辮兒將成為我恢複記憶的動力之一。
我訂了後天的火車票。我終於沒有說服我媽和我一道回去。當然,後來是我完全的妥協了。在我看到我媽和孫阿姨精神抖擻的混跡於由一眾老人組織的扇子舞的隊伍中的時候,我徹底失去了說服我媽的理由。我感覺我媽是屬於這個她熟悉的小縣城的,我實在不忍心再把她禁固在那個冷冰冰的大城市裏,做我們全職的保姆。
我媽的氣色在這個環境裏,漸漸的好了起來,人也顯得年輕了許多。這讓我很欣慰。
中午吃完飯,我媽被我二舅叫走了。我覺得我作為我媽唯一的兒子,是有義務鄭重其事的把我媽托付給樓上的孫阿姨的。於是我去小賣部買了兩瓶酒和兩桶茶葉,外帶一些水果,直奔孫阿姨家裏而去。
孫阿姨開了門兒,熱情的把我請進去。我問: “ 孫阿姨,叔叔呢?又出去了。 ” 孫阿姨說: “ 他還能幹嘛啊,找人下棋去了。 ” 我趕緊表明我的來意: “ 阿姨,我們不在的時候,多謝您幫我們照看家。我後天就走了,可能又得麻煩您,多替我照看照看我媽了。 ” 孫阿姨說: “ 喲,這孩子,真是孝順。我和你媽處的來,都是個伴兒。互相照顧吧,你就放心吧。唉,葛三兒他們三兄弟比起你來,就差遠了。其實住的都不遠,可是一個月過來一次就不錯了。他們寧願找狐朋狗友鬼混,也不願意花點兒時間來看看我們老兩口。 ”
人就是這樣,總是忽視身邊最關心自己的人。如果不是我失憶了。我就不會被我媽突然的蒼老而如此的震撼,也不會在對我爸的逝去而再次傷感的同時,而強烈的意識到,我媽有一天也會離開我,回到我爸的身邊。我媽曾經說了,我也已經很多年沒回這裏看她了。我想我應該做一個孝順的孩子了,因為每個人的盡孝的時間都是有限的。飯是吃一天少一天,盡孝的日子更是如此。
從孫阿姨家裏出來,我想去溜噠溜噠,還有兩天,我就離開我的家鄉了。應該抓緊時間,再看一看它。不知不覺的我來到了昔日的學校後麵的小花園兒,也就是現在的服裝批發市場。市場裏麵亂哄哄的。時裝,睡衣,襪子,乳罩,褲衩子形成的一個一個的小攤兒,混亂的交叉在一起。我漫無目的走著,找尋著漫步在那個公園裏的感覺。
攤主們是不會放棄每一個走進來的活著的動物的, “ 大哥,來,看看啊,襪子十塊錢五雙了。 ” “ 哎,大哥,時裝啊,給嫂子看看吧。原價三百五,現價才七十。 ” 當時的我,目中無人,耳中無聲,空洞無物。。。
“ 三十五塊錢一套吧,我買兩套。 ”
“ 這位大姐,最低四十五,不能再低了。再低就賠錢了。 ”
“ 得了吧你,你們最會賺小孩兒的錢了。大人衣服也就三十,我都多給了你五塊錢了。 ”
“ 這麽著吧,您也長點兒,我也降點兒,四十怎麽樣。 ”
“ 不成,三十五,兩套,要不然,就算了。 ”
。。。。
我不是有意要聽到這場討價還價的辯論的。但是那個討價的聲音太悅耳了,我的印象裏,它應該屬於陳小辮兒。我回頭看過去,一個女人的背影呈現在我的麵前,頭上是齊耳的短發,沒有小辮兒,但她的身材修長,筆直的腿裝在泛白的牛仔褲裏。我確信那個女人就是陳小辮兒,即使她沒有小辮兒。
“ 陳朵? ” 我試探的叫了一聲。那個女人回過頭來。眉毛細長,眼睛細長,嘴唇紅潤,儼然就是陳小辮兒。她看到我,沒有我想象的激動驚喜的表情,而是一副錯愕的模樣,然後,扔下衣服,轉身快步而去。還價的攤主不知發生了什麽變故,探著身子,衝著陳朵離開的方向喊: “ 大姐,三十五就三十五吧,別走啊。”
我快步跟了上去。陳朵走的很快,我又叫了一聲:“陳朵,你等等,我是成剛。” 我知道她認出了我,我相信其實她現在的躲閃,就是因為我是成剛,但是我還是做了如上的表白。
陳朵很快的步出市場,消失在前麵的一個拐角處。我不得不放慢了腳步,我知道如果我執意要抓到她,我是能成功的,但是那樣很無趣。她已經不簡單的是我曾經喜歡的女孩兒,而已經是我的哥們兒的妻子。 我現在這樣肆無忌憚的在街上追逐她,是不成體統的。
我站住了,望著陳朵消失的地方,搖了搖頭,“我有那麽可怕嗎?”我嘟囔了一句,然後轉身準備離去。“成剛。。。” 一個瀛弱的聲音若隱若現,但卻充滿了堅定的傳來。我猛然轉過身子,陳朵修長的身影出現在街角兒。
她看著我,臉色菲紅,也許是因為剛才的急速快走,也許是因為見到了我,天知道。我緩緩的走過去,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跑什麽跑,我又不是鬼。” 陳朵羞澀的低下了頭,眼裏有亮晶晶的東西在忽閃忽閃的縈繞 。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