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一次，相伴一程(3)---阿阮(2007)

2005年初的時候,曾經寫過一篇懷念朋友的文字,阿阮是我初中最後的朋友,這段友誼一直延續到了我大學畢業,然後出國,最後一次見到阿阮,阿阮是三十歲,我比阿阮小一歲,離我們的少年時候已經有十五年了...當時很感慨,因為知道那麽多的青春往事,知道阿阮曾經對著我歎息過的那些歎息,我在阿阮的眼中是越走越遠,而少年時我們的夢想都是上大學,走的遠遠的,也曾經一起看著古詩古詞,枉自落淚...也是阿阮,陪著我走過那段青澀的歲月,我和阿阮有緣相遇,也相伴走過了懵懂無知的日子,到今日,我相信阿阮偶爾也會象我一樣想起她....

阿阮是我中考沒考上重點在全市最亂的初中報到的第一天碰到的,她瘦瘦的,發質稀鬆,膚色也是不太健康的黃,可是兩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卻充滿了靈氣,象狐,她進這所初中也是因為中考就差了一分,和我不同,阿阮是不甘心的,她小學的時候一直是班長,又是市演講團,合唱團,是重點培養的,而我,小學換了四個學校,除了在呆了兩年的那個小學當了一陣學習委員外,老師還沒來得及培養我我就離開了,所以我是不在乎的,我的爸爸媽媽也不怪我,隻是說初中無所謂,高中才最重要...

我和阿阮成了最好的朋友,那時我家和阿阮家住的離的很遠,可是每天放學我們都要走上一段一起的路,星期天我也會跑到她的家裏一起做作業,她住的環境很差,這大概也是她想通過考大學改變自己命運的原因吧,她的母親是收垃圾的,所以全家五口人住在垃圾場後麵的家屬小院中,阿阮還有兩個姐姐,比她大很多,都沒有考上大學,阿阮是家中唯一的希望, 我沒有那麽大的壓力,家境在老爸當了領導後也相對優越..所以那時的我是體會不到阿阮的心情的...

剛開始阿阮的成績很好,總在前十名吧,她學的認真,又是老師喜歡的學生自是應該.而我,我是個不用功的學生,老師也不是很喜歡,所以當期中考試我居然考了全年紀第一的時候,不光是老師們大跌眼鏡,連我自己都大吃一驚.(那個時候好象老師都喜歡排名次,把全班同學每個人成績都加起來,然後把名次寫在一張大紙上,貼在教室後麵,期中來這麽一次,期末的時候開學就也來這麽一次,現在想來,其實是很不人道的), 各班的班主任老師也會把自己班裏前幾名的成績也拿出來,排個年紀的前十名,那時候的一點都不起眼的我居然一下就成了老師眼中的培養對象. (我所在的中學每年的畢業生二百多個中大概隻有十幾個能考進重點高中,所以老師們從初一就在找可以培養的目標,對於其他的學生,老師也是在盡心盡力,可是在升學率第一的那些年,尖子學生才是老師們的希望)

(說遠了,現在回頭看,我很感激我在那所中學的日子,老師們對我的寵愛有加,同學們也因為我的成績好又愛領頭跟老師搗亂和我也沒有距離,又有一個一個個性鮮明的朋友們也在我年輕的生命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很多朋友就等最近閑著沒事,一一從頭道來吧..)

說回到阿阮,阿阮是個心思細膩的女孩,有著和她當時年齡很不相稱的沉穩和平靜,跟她比起來,我就是個長不大的小孩,總是口無遮攔,也很多次禍從口出,阿阮卻是多一句話不肯講的那種,總是安靜的把事情都做到讓大家都滿意.而且也應該是包容著我的吧...

總之,三年過去的時候,我還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績進了重點高中,阿阮的成績卻在初三的時候落到了班級的十名之外,終於沒有考上,也沒有實現我們兩個人一起去重點,一起去大學的願望,她選擇了職業高中,她說,她放棄了大學的夢想,隻想三年以後又個穩定的工作...阿阮選擇的職業在當時還算不錯,是營業員,為當時市裏的大商廈定點培養的,可是我總是想,其實阿阮的心中還是有夢的,有個沒能實現的夢想...

再後來,我考上了大學,有了男朋友,阿阮才跟我談起了雷,雷也算是我的一個朋友吧,也是那時候,阿阮為了愛情悄悄的綻放...可是雷卻終究不是阿阮的歸屬,在一段讓我到現在想起來都會傷心難過的故事之後,阿阮如夏花燦爛的愛情凋零成秋.那一年我大學畢業,正在辦出國的手續,不是很順利,在深圳工作了一段時間後和男朋友分手..回到了家鄉,在家鄉的一個很新興的行業做期貨交易,阿阮還在同一家商廈,做著她的營業員...那個時候她和另外一個也是營業員的很不出色的男生談著不冷不熱的戀愛...

後來我就走了,家也搬走了,和阿阮失去了聯係,直到阿阮三十歲的那年,我回到了當初的城市,為了何去何從而茫然不知所以,第一次的婚姻也在那個時候碰到了礁石...路過阿阮曾經工作過的地方,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我走進去,在阿阮曾經工作過的櫃台,打聽阿阮,我是幾乎不希望還能找得到阿阮,沒想到阿阮還在這裏,隻是不當班, 我留下了手機號,就離開了...幾天之後,我在北京,接一個陌生的電話,電話那邊是阿阮,我曾經生生世世的朋友,而我,卻又在千裏之外,那個時候的我,有一種無名的念舊的情緒,於是為了阿阮,我又飛回了小城,櫃台後的阿阮已經發胖了,她曾經靈動的雙目卻依然如舊,和阿阮卻沒有什麽話好說,說起我在美國的生活,也說起婚姻和愛情,阿阮的孩子已經5歲了,阿阮說起他的時候,才多了些熱情...問起她愛彈的古箏,阿阮的目光暗下去,說"哪裏還有時間.", 阿阮的老公也在同一家商廈工作,效益每況欲下,阿阮要操心的事情很多...而我,在她的眼中,該是無病呻吟了吧...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阿阮....

(後來寫的那篇阿阮, 無名J跟貼說

"看的時候，心裏滿是無奈和憂傷。

不過，讀完，我想，三十歲以前，我也以為三十歲是我的一生呢。

現在已經過了三十，才發現，過去的三十年是我的童年。

正是這點發現，讓我學會了欣喜快樂地生活，把無奈和憂傷都放在所讀的故事裏。

等到我七老八十了，那時候，我才再像星星這樣讀一遍這一生一世。

唉，希望到那時候，咱們姐倆還有聯係."）

我想那時候我的憂傷那麽多也都放進了我的故事裏,現在和他在一起,才真的意識到過去的三十年我其實都在等待著和他相遇的這一天,而我的今生今世真的才剛剛開始, 而我的朋友阿阮,我是多麽的希望她也在欣喜快樂地生活著....

這一生不知道和阿阮是否還能再相見,如果還有機會,我想我會把寫給阿阮的文字送給她,要讓她知道,在我的心中,她永遠都是我一生一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