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寫寫

原來隻有一個我,後來來了一個他,現在又來了一個他,三個人的日子,慢慢的過...
正文

想起了一個老人

(2007-01-11 15:09:37) 下一個

昨天翻信的時候,讀到了一封信,也想起了一個藏在記憶裏的老人-Y,說起和這個老人的緣分真的是很奇怪,可是有的時候認識什麽人又投了緣都是沒有什麽理由的,而我和Y大概就是這樣.

Y來自南京的一個很大的家族,年輕的時候抱著建設新中國的夢想考上了北京的大學,在大學裏認識了當時還是中學生的夫人,然後就別離,那時候大學畢業都爭先恐後的到最艱苦的地方去,家庭出身有問題的Y自然也不例外,打上背包就去了邊疆,臨走的時候也沒有跟那個年輕的女孩告別.

 但是女孩有著滿族少女的熱情,跑去了Y那時所在的邊疆,回到北京的時候已經是他的夫人.但是要等到五年以後,她才重新見到了自己的丈夫,也就是那一年,Y的長子出生在北京寒冷的冬天.Y還是要離開,他倔強的夫人就一個人支撐著一個家,守著慘淡卻堅定的希望

 春暖花開的時候,文革也結束了,不再年輕的Y終於回到了北京,以百倍的熱情開始從事他熱愛的工作.一年複一年,他忙忙碌碌,忽略了家庭和兩個兒子的成長,直到有一天,上大學的大兒子N突然帶了個女孩回家,女孩短短的發,單純的眼睛有掩飾不住的慌亂,兒子說,這是我的女朋友, Y才突然覺得自己老了,而兒子已經長大了.

 我就是那個女孩,Y的長子N就是我曾經刻骨銘心的初戀,第一次見到Y的時候,我很吃驚,因為他在我眼中很老很老,頭發已經花白,又有氣喘, 和我自己還滿頭黑發的父親比起來更象是一個祖父,可是他清瘦的麵孔上的微笑讓我輕鬆很多. N其實很愛自己的父親, 兩個人有著同樣的倔強驕傲.也許就是這樣, N很難和自己的父親溝通.

 N帶我回家的那一年,我大學畢業,我後來常想,那時候我要是跟著N去了北京,我一生的故事也許一樣要重新寫,可是那是年少的我,也有我的驕傲,更何況那個時候的南方對我似乎更有吸引力,於是我選擇了深圳, 更巧的是,那一年,Y臨近退休的年齡,可是考慮到當時還在念高中的二兒子以後的學費問題和還很清貧的家境,也決定接受公司的委托到深圳分公司擔任管理工作. 說起來我和Y的緣分其實是那一年在深圳結下了.

 當時生機勃勃深圳其實是不太適合已經快60歲的Y,他的氣喘也不適合南方濕熱的氣候,一個身體不好的老人,又沒有夫人在家時候的精心照料,工作上的壓力也很大. 而我,年輕的我,獨自一個人,對家和N的思念常會讓我在沒有人的地方落淚.

 到深圳的第三個周末是我的生日,Y的司機找到我的宿舍,當時我不在,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個老人站在宿舍樓的下麵,抬頭張望, Y 轉過身來,笑著說, “兒子跟我急了,非讓我來看看你,說你的生日讓我帶你好好玩玩.” 我的眼淚不知道怎麽就流了下來.那個時候的我其很年輕還沒有學會掩飾自己的軟弱.

 那個生日我過的很開心,Y當時是在蛇口,我是在東門附近,距離還是很遠,可是我還是過一段時間就會去看看他,而時間如果過的長了些沒有我的消息,他也會叫司機來接我. 在特殊的這樣一個環境下,一個孤獨的老人把他的關懷給了我,而我,也因為愛著N,也就愛烏及屋的關心著Y, 兩個同在異鄉的客人,也結下了奇怪的友誼.Y對我總是很溫和的,和N跟我提起的嚴厲的父親是個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然後的然後,是Y先離開了深圳,然後我和N終於不能在一起,在決定分手的那一天,我在家鄉休假,大概是看了太多的愛情小說,想給自己的愛情留一個最好的結局,不顧家人的反對, 我還是上了北上的火車,為了就是要和N當麵說分手..那時候的我啊,真的很傻...

 到北京,其實沒有告訴N,下了火車,打了的,卻怎麽也找不到N的地址,隻能憑記憶到了N家的附近,可是那麽多的樓我怎麽知道在哪裏,打電話給N家,是Y接的,原來不肯讓我到北京來的媽媽還是放心不下,早就告訴了Y,Y一直在等我,聽到他的聲音,我幾天來的心力交瘁終於化成了淚..

 站在我不認識的地方,看著一個老人慢慢的走近,而他的身後是我曾經山盟海誓的愛人,而N的眼圈也是紅紅的,我止不住的淚更是成串的劃落,N伸手欲擁我入懷,我卻轉身投入了Y的懷抱,老人很瘦,可是那一刻卻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那個夏天在北京的三天,我跟年少的我和少不更事的愛情告別,年輕的我和同樣年輕的N,在我們根本不懂得愛情的時候相戀,又因為愛的太多太久太累而分手,對於這一切,Y都是知道的, 他沒有多說什麽,可是在深圳一老一少去看大海的時候,他的心中可能已經接納了我.所以他說, “我沒有女兒,你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女兒,我跟你有緣.你就是我的女兒.”

 就這樣和Y結了緣,後來我走的很遠很遠,他從阿陳那裏知道了我的地址,開始給我寫信,而我感動著這份關懷,也開始了和老人的通信.老人很清高,對社會上的很多事情都不滿意,N也是其中一個不滿意的因素,在他的私心裏,也許還是希望我可以和N重新走到一起吧雖然我和N都知道過去的已經過去,我們倆都不能再找回從前了

 就這樣時斷時續的聯係著,老人得了癌,卻頑強的和病魔鬥爭著,信不再寫,偶然會在MSN上碰到,他會問問我的近況,還有著那樣的一點牽掛..最後一次跟他有聯係是去年回國的時候…打個電話問候了一下.

昨天跟阿陳問起
,阿陳說, “他還是那樣,對社會有點不滿,卻認真的過著日子, 他就是太清高了.”我不語, 老人其實是個很理想化的人,也許就是這點和N不同,N是個很實際的人,因為他覺得父親的清高從某種意義上是一種虛偽不過這也是N多年前的想法,我真心的希望N在過了而立之年之後就算是不能接受,也能理解父親的清高

 寫下這段字,因為想起了這樣的一個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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