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天空

後來太陽才慢慢地衝出重圍,出現在天空,甚至把黑雲也染成了紫色或者紅色。這時候發亮的不僅是太陽、雲和海水,連我自己也成了明亮的了
個人資料
  • 博客訪問:
正文

天什麽時候塌下來-----《老無所依》觀感

(2008-03-09 11:45:05) 下一個



Jon Stewart
在奧斯卡頒獎典禮開場時,不光說到由於作家的罷工,這個盛典相當於makeup sex使雙方可以暫時握手言歡,還說道: "Does this town need a hug? What happened? No Country For Old Men,' Sweeney Todd,' There Will Be Blood'? All I can say is, thank God for teen pregnancy. I think the country agrees." 

當我相繼看完了這兩部《血色降至》和《老無所依》,我尤其讚歎他點評機智和幽默。是啊,你以為少女懷孕就算是難題了,可這和那兩部到處是血,黑殺黑的電影所反應的黑暗絕望主題比,這難題也就頂多是10以上20以內的加減法,笨一點的脫了襪子掰掰腳趾頭就也能算清了。 

大家都普遍喜歡輕鬆娛樂的,喝著可樂嚼著爆米花,哈哈大笑學點漂亮抖機靈的口頭語,二個小時過後從黑暗影院出來,覺得門口的花也美麗,藍天上的白雲也飄逸,人生真是美好有盼頭。我們對深刻沉重的電影則是無比崇拜和敬畏。我們崇拜這樣的高瞻遠矚醒世提神的智慧,我們自己混戰於芸芸眾生,每天柴米醬醋,端端是看不遠也看不深的。而同時又敬畏,這類電影看下來,出來得摸著點什麽,要不走路都要晃悠。易感的人就會老得琢磨人到底還要活著幹嘛,白雲雖飄逸鮮花雖可愛但不過是過眼雲煙,生命意義何在。 

這類電影,在推至其他藝術作品,都一定要和命運人性死死糾纏。把命,運,用剔骨尖刀剔開了,把人,性,血淋淋地活剝了,有時再放些宗教的胡椒鹽,烈火響油裏烹了,一盤大餐就夠吾等翻來覆去思而又思,每個細節每個暗示每個對白都自動反芻好幾遍。最後,我們不得不服,歎氣道,不見得到老才無所依,吾等根本一直就是渺小如塵埃,在蒼生裏漂浮,別說扶手看不見,連漂在什麽地方也未必能有幾分概念的。 

《老無所依》比那部《血色降至》,在敘事上麵更精彩,更抓人。畢竟是裝著200萬美元的黑皮箱拖著來回跑,有著讓觀眾猜到底花落誰家的智力挑逗,更還有一條條人命的隨機生死,有個巨酷的變態冷血殺手,深邃的老警官。這故事講得環環相扣,前呼後應,不煽情,不浪費,點到為止,回味久遠。 

電影是講黑幫因為毒品火拚,牛仔Llewelyn剛好在附件打獵,漁翁得利的撿回了這包錢,之後各方麵追殺搶錢的故事。那個火拚後的場景是血腥的橫屍遍野,可剛巧有個人奄奄一息還沒死,管牛仔要水喝。Llewelyn要說也是冥冥之中注定要攪這趟渾水,他本來悄悄拿了錢,回家一切照舊,低調一些就可以平安過上一陣子。可他夜裏睡不好,被那個快要死了管他要水喝的人心靈討伐折磨,雖知道再去會凶多吉少,也未必能救了那人,畢竟時間耽擱那麽久了,可他還是拎著水,回到了出事現場。走之前交代太太:“要萬一我回不來,別忘了告訴我媽我愛她。”太太說:“你媽早死了啊。”“哦,那我自己去告訴她吧。”牛仔還是有些幽默的。 

這就拉開了一場貓捉老鼠的序幕。冷血殺手是黑幫派來追這筆錢的。很快就盯上了Llewelyn。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老警官不是要追這筆錢的黃雀,隻是出於職業需要,死了這麽多人,他得管,而且知道冷血殺手的凶殘,想要保護Llewelyn,可他卻是步步落遲。這裏麵還有黑幫派的另一個中間人,想更快拿到那筆錢。還有一群墨西哥人,也是來搶錢殺人的。 

最後的結局既不是警官抓到壞人正義戰勝邪惡的英雄主義頌歌,也並非牛仔智鬥惡人錢財到手和妻子團圓的僥幸美好。反而是,牛仔逃離了殺手,卻在槍戰混亂中被殺。老警察無能為力,幾次幾乎追到殺手,又每次讓其逃脫。冷血殺手殺人如麻,卻在小街上過路口時候出了交通事故。故事情節走向不可預知,一直牽到最後。 

殺手是濃墨重彩的角色。他殺人最著名的一個是其潔癖,動手時一定不能弄髒了鞋。有時是光穿襪子,有時看到死人的血湧出來,則優雅的抬起雙腿避開。另一個,則是貫穿好幾處的仍硬幣。他殺人,可殺可不殺時候,他讓那個人仍硬幣。如果幸運,50%的幾率,那人可以接著活。 

冷血殺手說過的一句話是,“我和硬幣都是以同樣的方式來這裏的。”這句話是他要殺牛仔的太太時候說的一句話。因為牛仔太太拒絕按殺手的想法來用硬幣決定自己的生死。當牛仔的太太說:“硬幣是不能說什麽的,這都是你決定的。”殺手回答了那句話。這個意思,在影片別的地方也以不同的形式出現過。冷血殺手不覺得是自己決定了他手下冤魂的命運,他隻不過和那枚被扔下或者是正麵或者是反麵的硬幣一樣,是上帝扔的一枚骰子而已。 

而影片中,也屢屢暗示這個隨機無奈的主題。比如,牛仔最後死在墨西哥人混戰的小旅館裏麵。還有最後,殺手殺了牛仔的太太,開車在小街上,一路綠燈卻被另一輛車攔腰撞上。 

這種命運隨機無奈的表現,有種深層的絕望在裏麵。這和傳統的因果,正邪較量等等都有本質的不同。而老無所依,則表現在那個老警官,看到這些無能為力的蒼涼。這裏麵,有著舊時代和新時代的對比。很久以前,警官出巡是用不著帶槍的。 

老警官說:他一直覺得當他老的時候,上帝某一天會來到他的生命和他相會,可他沒有。老警官的意思在我看來,是他想通過和上帝相遇來得到一個他想知道的對當今世界的徹悟和俯首,他實在看不懂目前這個世界。他不明白14歲男孩殺人為什麽都不是因為熱血衝動,而是他自己精心冷靜的策劃。他不明白小報上新聞,夫妻租房子把老人騙來殺了,好得到他們的社會保險金,這還不算還要殺之前折磨老人,大概是電視機被他們弄壞了? 老警官說,他不怕死,他隻是想在交付他的生命時候,他覺得他是這個社會的一分子。 

可他不覺得他屬於這個世界這個社會。“不是我不明白,是世界變化快。”如果,當一代一代人老去的時候,看到下一代將要來臨的社會,不光是讓他們不明白,還同時是那樣冷血的充滿隨機,那樣的無命無運無解釋的為著金錢肉欲等等罪惡之事而通向毀滅,這的確是有關人類存亡的問題,也的確是比16歲少女肚子裏的嬰兒而能讓人深思和反省。 

就好像影片接近結尾時那對少年,遇上殺手從撞爛的汽車裏爬出來,骨頭露在外麵。其中一個好心的拖下衣服讓他包紮,殺手遞給他一張百元大鈔做交換,而且讓他們不要說看見他了。這兩個少年,開始的還是對陌生人本能的關切,而後來在百元大鈔前麵,兩人已經開始爭執誰該分多少了。 

對於老人來講,社會和其未來,不管你看懂或者看不懂,龐大的身軀已經沿著一定的軌跡前行或是滑落了。老人,此時無所依靠,無從解釋,根本都不屬於這個社會了。結尾是老警官講自己的夢結束的。夢裏,他夢見自己的父親,在寒冷的山裏他們騎馬而行,他知道父親會為他點起火驅走寒冷和黑暗的。然後他就醒了。 

我一直也相信積累,隨時間智慧的積累,對世事的洞察也會隨年齡增長變得更清晰明了,再加上我歸屬感本來也不強,所以我並不是那麽怕衰老,而且我還是相信一代比一代更健康智慧的。也許我有些過於樂觀,但至少還有這些悲觀的人在提醒大家。抑鬱悲觀不一定就是不好的事情,我覺得他們是天塌下來時候的高個子,因為高,天塌下來他們覺著,就先早早的鳴笛報警了,這樣讓大家也好想出個辦法怎麽辦。還好我不高,也不悲觀,仍舊可以得過且過的在天塌下來之前琢磨著怎麽做好吃的年糕,吃甜軟糯滑的年糕時候,就先謝謝高個子們給我們撐著天了。

[ 打印 ]
閱讀 ()評論 (23)
評論
bocn80 回複 悄悄話 在這部片子獲獎前就看了,覺得劇情相當的恐怖。雖然表麵故事看懂了,但深層意思沒看明白。你的觀後感讓我明白了不少,謝謝明亮!!!
明亮 回複 悄悄話 嗬嗬,謝謝阿貝,你就別謙虛了.這麽說吧,一般我鄭重地誇獎別人說別人比我高的時候,他們會覺得我在諷刺他們。:)

風中的雲,我看你是電影專家也喜歡看電影,謝謝你。
風中的雲 回複 悄悄話 片子好評論更好
阿貝 回複 悄悄話 明亮的影評好深刻阿!你肯定比我個高。:)
明亮 回複 悄悄話 very-old-pig,我覺得你是憂鬱的高個子。:)

清末大英雄:切,花也不能聽你一麵之詞啊,我回頭跟你家花說說,是清末懶且糊塗,隻好委屈你們再睡一年了。你沒事放音樂給他們聽聽吧,將功補過。:)

清末 回複 悄悄話 哦, 再奉承一句: 你對悲劇美的理解很正確, 很哲理, 真是英雄所見都一樣 :))) !

不過呐,魯迅先生隻是用他自己的語言重複了你我的這個有關悲劇美的哲理而已. :-)
清末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明亮的評論:

那上麵寫著 10/11月份或02/04月份種,肯定是我看花了眼把其它的幾種都混在一起來了. 算了,還是讓她們在地底下等明年開花吧.再象你說的, 搞些冒出芽的種下. 不過明年我會告訴她們是明亮讓你們多等一年的...!

very-old-pig 回複 悄悄話 "世界在神麵前敗壞,地上滿了強暴."請警醒,這樣的世界恐怕這樣
真的是離結局不久了。
明亮 回複 悄悄話 punny, 我給你抄一段悲劇美啊:“二十年代魯迅先生也曾提出過一個悲劇的著名命題:“悲劇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這裏揭示的悲劇藝術的特征是“人生有價值的東西”,而不是生活中一般的悲哀、悲痛和悲慘。悲劇的審美價值是以人生的社會價值作為基礎的,而其表現的手段則是“毀滅給人看”,美好的有價值的東西遭到毀滅,它給人的感受應該是極具震撼的。這是魯迅悲劇觀的核心”。 嗬嗬。俺理解很狹隘,現在明白一些了。:)

清末,你怎麽現在才種啊?我那個球去年秋天就埋下了。都說最好秋天種的,我覺得你現在種肯定晚了,不如等明年吧。嗬嗬,下次種花先問我。你現在可以種已經冒出芽的鬱金香,球就晚了些。

橄欖樹,是啊,對於少女來說,那種失戀的痛苦就是絕對比天大的。這個痛苦還是對於每個人來講,他人無法衡量比較的。

小閑媽,這個電影我覺得好看,挺緊張的。就是有些黑暗。:)

黃鸝,我也喜歡這句話的。很精彩。
兩隻黃鸝 回複 悄悄話 I like this one:

I came here as a coin.
(something like that.)


閑人忙人 回複 悄悄話 喜歡明亮的影評。我經常是先來這看看,再決定是否要去看某部電影。
白雲下的橄欖樹 回複 悄悄話 現實就是這樣灰色的,不是好人一定就有好報,也不是壞人就一定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嗬嗬,真的有高個子們給我們撐著天嗎? 那高個子天生就是那樣的嗎? 當危機來臨時, 恐怕壓倒誰,那個人不想被壓死,自己的唯一出路就成高個子頂上去了.
我看悲劇的好處就是,展示現實.(不以人的喜好而轉移) 有的訪談節目,問世間最小的痛苦是什麽? 有個中年男人回答是失戀. 可有的花季節少女因為失戀而自殺或因為少女母親而煩惱.
清末 回複 悄悄話 嗬,能在 "花也美麗,藍天上的白雲也飄逸..." 之下有那麽多的對人世的思索, 編劇和導演的心血沒白花...

你的鬱金香都冒芽了,真的嗎?
我今天可才把去冬買的花給種下啊. 不知它們是否會開花婝放...

祝明亮愉快!
punny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明亮的評論:
“這就是悲劇的效果,總之有人比你更慘你就覺得自己很幸福了”
--- 我從小就不喜歡看悲劇,雖然有些故事、影片有個悲劇結尾會更好看些,可我還是喜歡大團圓,很俗吧,嘻嘻。我覺得看到大家都很幸福會更開心。
明亮 回複 悄悄話 嗬嗬,探長,這就是悲劇的效果,總之有人比你更慘你就覺得自己很幸福了。
agentsmith 回複 悄悄話 對啊,少睡了一小時,少上一小時的網,真虧啊:)
這片子看來很壓抑,讀完了明亮的評論,我都把丟了沙發的鬱悶給忘了,嗬嗬:)
明亮 回複 悄悄話 暖薑,你也看過了,是啊,真很鬱悶陰暗的。我以後還是要少看一些這樣的。

隱形翅膀,讓你說的我都真不好意思了,歡迎你來的,可別太勤快了,我有時忙也寫不出什麽像樣文字,你就當是個休閑的茶館吧。這裏來玩的朋友都很好玩的。

孤草,我看你吃得越來越高檔了,我們改時間了,結果少了一小時,真不習慣啊。


孤草 回複 悄悄話 幸好有先天下之憂而憂的人,才能讓我吃飽了混天黑,嗬嗬。
隱形的翅膀 回複 悄悄話 喜歡你,喜歡的每天都關注你的update. 悲傷的時候,看看你的帖子,覺得很舒服。有一種白巧克力,吃的時候很甜,過後嘴裏卻淡出一種淡淡的像檸檬水一樣的味道,然後心裏就平靜了。
warmginger 回複 悄悄話 這篇評論寫得明白。看過這個電影後,隻孤著鬱悶了,沒有象明亮這樣好好想想。。。
明亮 回複 悄悄話 嗬嗬,墨淺,你真勤快,大周末的,沒出去玩啊?
我們這裏天氣真好,真是春天就到了。
我的鬱金香都冒芽了。你也出去玩吧,別守著電腦看了。
墨淺 回複 悄悄話 沙發,哈哈哈。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