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蜀:中國式資本原罪的真相(ZT)
(2006-11-21 16:5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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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黃光裕事件和嚴介和事件,沉寂未久的民營企業家的原罪問題,又成了社會關注的焦點話題,一時輿情沸騰,唾沫橫飛。()
資本原始積累時期的財富,來路往往不正,這是一個世界現象。作為後發國家的中國,這點上不僅未能免俗,而且後來居上,資本來到當代中國,從頭到腳,每個毛孔流淌的血和肮髒更濃,更讓人觸目驚心。因此當代中國之資本原罪,完全可稱之為中國式之資本原罪。()
中國式之資本原罪,最大特色,即與其他時代其他國家之資本原罪的最大區別在於,資本往往與權力形成程度不同的共謀關係,分贓關係。個中緣由,主要因為人家是先經濟後政治,即在市場經濟充分發育的前提下,自然生長出與之完全協調的種種政治製度、法律製度。資本無須也很少依附權力。中國不然。中國是先政治後經濟,市場經濟進程是在曆史給定的、極其窄逼的空間中展開的,是在巨大的體製存量不可撼動、巨大的權力迷宮無法繞開的前提下展開的。而在傳統信仰死掉之後,利益就成了權力新的信仰,我們便不能不麵對世界上最沒有節製、最為貪婪的權力。()
眾所周知,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迄今仍未得到國際社會的公認。主要原因,就在於權力對於市場經濟進程的幹預。可以發現這樣一個有趣的現象:越是針頭線腦的產業、附加值低的產業,市場化程度越高,真正的民營企業越多,民營企業家的發家史也相對比較清白。越是主導產業、附加值高的產業,市場化程度越低,要麽幹脆形成為壟斷產業,民間根本沒有資格問津;要麽有一定程度的市場化,但僅僅是下遊和中遊的市場化,產業上遊盡歸權力之手掌控,要素資源盡歸權力之手調度。如此,則民營企業在相關產業中立足空間甚小,其所謂民營企業,不免相當多數是冒牌。細細點檢,但凡屬於主導產業、附加值高的產業,比較有影響的所謂民營企業家,或者不過是木偶,背後大有提線人在,而且提線人往往都是官場中的關鍵人物;要麽寄身於官僚個人或者部門的庇護之下,向其繳納數額巨大的“保護費”。總之是在這樣的產業中,並不存在真正的民營企業和真正的民營企業家。其所謂民營企業,實質上程度不同地為官僚所主宰;那裏的所謂民營企業家,實質上都是屈居產業中下遊,為高踞上遊的官僚打工。民營隻是他們的外在形式,背後起作用的都是權力。()
這就是當今中國市場化進程的真相。隻有利益過於微薄、權力不屑於介入的針頭線腦,和剛剛冒頭、權力的哨兵尚未發現其尋租空間的新產業,譬如電動車產業,隻是在權力的這些薄弱環節,市場化才有較大空間,民營企業才有比較健康地發展的可能。但凡附加值比較高的產業,市場化都必然遭遇權力的扭曲乃至阻遏,市場化都不可能不部分甚且完全變形。()
從這樣的背景,來考察所謂民營企業家的原罪,是是非非就不難一目了然了。但凡你要進軍附加值比較高的產業,就不能不向權力俯首稱臣,以巨額租金和自身尊嚴為代價,置換準入證,置換要素資源。趨利之心,人皆有之;相關產業的席位永遠有限,想進軍相關產業的人則近乎無限。這就注定了尋租成本的居高不下;注定了高踞產業上遊的權力之手,與奔走於產業中下遊的民營企業家之間絕對的不對等的地位,他們除了死心塌地地為權力之手充當苦力和打手,幾乎就沒有別的選擇。他們光鮮的衣表和燦爛的笑容的背後,該有著怎樣的辛酸和屈辱。()
知名學者吳思近年在推銷一個概念,叫做官家主義。所謂官家主義,說白了就是權力操縱一切的一種體係。在這種體係之中,權力是惟一的莊家。無論玩什麽遊戲,最終都隻能莊家贏。所有的人在權力麵前都是弱者,都是被盤剝的對象。()
其實市場化在權力眼裏也隻是一種遊戲,隻有權力才能勝出的多種遊戲中的一種遊戲,相對來說最摩登最好聽的遊戲。如此而已,豈有他哉!套用吳思的概念,這樣的市場化,毋寧稱之為官家市場化。官家市場化主導之下,中國隻會與真正的市場經濟愈來愈南轅北轍。()
可見,民營企業家的原罪問題,孤立地考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民營企業家的原罪問題,本質上是權力的原罪問題,是官家市場化的原罪問題。民營企業家固然要為其原罪承擔其自身的責任,但若將其原罪僅僅歸咎於民營企業家,則未免是一種淺薄或者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