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笛:評老萬的玫瑰夢
(2012-11-25 13:2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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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掉幻想,準備滯漲 ——評老萬的玫瑰夢
蘆笛
本來不想再來論壇囉嗦了,要去做完我這輩子最後一件事,無奈昨日看見《環球網》的社評,覺得有點意思,是以在壇內作了個鏈接,沒成想老哈作憤青狀,大義凜然地指出《環球時報》的荒誕不經,NAB網友出來狂頂兼狂言,說什麽中共想招安“自由派”,更是讓我哭笑不得。再加上看見萬潤南兄的玫瑰夢以及老狼的呼籲,是以忍不住說兩句話。
首先是那《環球(round testicle?)》社評的事兒。請諸位憤老勿要忘記中國國情,硬拿西方政治常識套中國的事兒好唔好?難道我對西方政治以及共黨是是怎麽回事還沒諸位懂,還需要諸位高屋建瓴地指正?
請允許我冒昧提醒諸位以下無情的現實:
1)中國是中共的,不是人民的,不要用西方民主國家對政府的要求來要求我黨及其喉舌。
2)人民與黨的關係,是魚肉與刀俎的關係。所謂“自由派”的生存空間完全取決於中共的恩賜尺度,也就是取決於中共的鱷魚嘴的上下牙咬合度,蓋他們基本是在中共的牙縫裏討生活。隻有絲毫不懂國情的人,才會以為中共有“招安”他們的必要。劉曉波聲稱“我沒有敵人”,照樣給中共判了十幾年,國際社會把他救出來了沒有啊?連諾貝爾獎都當屁不疼。 “自由派”有什麽讓中共“招安”的本錢?中國曆史上有哪個君主或官府招安過手無寸鐵百無一用的秀才?
那文章讓我覺得有點意思,是最左的官媒居然不把“自由派”當成“敵對勢力”,不再堅持意識形態上的“一元化”領導,公開承認了“自由派”的存在以及多元包容的必要,令我看到了閉合的牙齒間隙比過去大了許多,是以為國內所謂“自由派”感到欣慰。隻有對國情民俗一無所知的同誌,才無法領會這種欣慰感。
3)因為全麵掌控一切資源,人民毫無能量,中國進步的唯一希望,solely and purely靠共黨開恩讓步。這是無情的現實,也是最讓人沮喪的現實,但你承認不承認都是這樣,再大義凜然地罵中共,也絲毫無濟於事。中共已被罵了幾十年了,非但沒被罵倒,反倒還“敵人一天天爛下去,我們一天天好起來”,是不是?
4)中共確實“搞出了自己的一套”,也就是以權貴為領導核心的國家資本主義(所謂“舉國體製”)在經濟發展上竟然勝過了自由資本主義。客觀地說,在過去三十年的和平競爭中,中國勝過了所有西方資本主義國家,靠“市場列寧主義”造出了西方偽經濟學根本無法解釋的經濟奇跡。因此,至少在當前,他們有本錢欣然自得,顧盼自雄,不可一世,而這種自得心理乃是全民的(或至少是許多人民的,所謂“自由派”在國內絕對是一小撮,隻是網絡把他們的聲音放大了)心理的反映。蓋中國人衡量“社會進步”的唯一尺度就是“生產力”(=金錢),西方沒了錢,中國有了錢,當然西方就再不值得羨慕了。別說光大陸人這麽想,就連本壇的台灣人也是這麽想的,不信請去詢問葡萄皮與唐好色。
5)《環球時報》也沒說錯,至少現在不能把西方兩黨政治引入中國,連公民與政客的素質都遠遠高於當代的民國都垮在那上頭,被共黨以自身麵貌改造了60多年的現代國民就更不用說了。看一眼海外民運的表現,便白癡也該知道這點了。
我也知道,老蘆這些話,必然要掃了諸位同誌的興。但沒有辦法啊,我就是這樣,別的特長沒有,忍住痛苦看到現實,說出掃興實話,是我青年時代就養成了的習慣。當初爆發“茉莉花革命”時,我寫出《埃及的“民主革命”未必是福音》等掃興文章,遭到凱迪“自由派”網友怒罵,讓我痛失大量粉絲,第N次淪為“高級五毛”。可如今怎麽樣了啊?連空姐都戴上麵紗了。而這在當年的獨裁政體下還從未有過。在西方人權觀念深入人心前,搞民主隻會導致暴民專政;在國民義務與責任的觀念普及前,搞民主隻會導致無政府;在政客學會“規則第一”、“手段決定一切”、“以妥協求雙贏是民主政治精義”的基本民主政治倫理前,搞民主隻會導致內戰。
這當然不是說中國就毫無改革餘地,隻能抱殘守缺。早在小胡扶正前,我就指出中國的政改方向就是實行開明專製,英明指出“逐步回到'解放'前就是改革的大方向”,並開出了具體改革措施:司法獨立、輿論獨立、黨和政府逐步從經濟生活中退出,徹底割斷權力與金錢的聯姻。在小胡扶正時,我還哼哼教導他:針對老江的失誤,新政應該實行“政治右轉,經濟左轉”,以致一貫買櫝還珠、纏夾不清的消極賢甥還追著我問“左右”該如何定義(這世上也就隻有他問我說的“基督教”是什麽意思,該如何定義。唉,世界之大,無渾不有哦)。
總之,我當時的呼籲,也就是如今老狼的呼籲。與他不同的是,我當時就明說了小胡絕對做不到這些,這是他的輔導員背景決定的,他隻會是中國的勃列日涅夫,以當“維持會長”為畢生抱負(這“維持會長”也是我發明的,如今竟有變成胡錦濤標簽的模樣,反正連港媒都采用了)。為此還被出來歡呼“中國的戈爾巴喬夫”終於誕生的安魂曲與“天天天天”罵得狗血淋頭。不過,現在看來,我那預期稍微過頭了些,胡錦濤雖然在政治上急劇左轉,但經濟上畢竟還是作出了絕大成績的,他當國十年是中國經濟增長最快的時期,不是經濟陷入停滯的勃列日涅夫可以比擬的(正在運氣以待右憤痛罵)。
如今若是要對習李提政改希望,當然隻可能還是上述那幾條。不過我根本就懶得說,比胡溫上台時還灰心喪氣。歪?我料定本屆政府也是維持會,一切無所事事。在他們治下,既不會有司法獨立,也不會有輿論獨立,更不會有軍隊國家化。至於黨和政府從經濟生活退出倒不難做到——溫家寶本人並未經商不是?那27億美元又不是他本人去搜刮來的。人家絕不會同意不讓黨和政府管經濟,據說那就是中國特有的“優越社會製度”,誰敢主張這個就是“敵對勢力”,但人家完全可以答應“黨和政府的官員絕不經商” 。
不僅如此,黨就連為自救必需的改革都做不到,我已經反複說過了,我黨自老鄧奮勇走資以來,就在自己屁股底下埋了兩枚核地雷,第一枚核地雷是,自己成了權貴資產階級,而且還是中國曆史上從未有過的富可敵國的特大資產階級,卻奉鼓吹“造反有理”、“剝奪剝奪者”的馬列毛主義為國教,第二枚核地雷則是,國家是個內向型階級鎮壓機器,卻要冒充西式民族國家煽動“民族主義”狂潮,這兩個核地雷的引爆雷管,就是以劣等土匪山寨的強盜頭領的手段去解決權力分配與傳承,執政六十多年至今沒有磨合出一個文明的、和平的、公開的政治遊戲規則。這就是中國最大的潛在的製度性危機,不解決這個危機,中共遲早要垮於內訌,把全國人民拖入血海,作他們的殉葬品。
哪怕是從中共的自身的利益來看,都必須治療這潛在的致命之症。首先必須修改憲法,把馬列毛(尤其是毛)的國教扔掉,與“共產黨”的名義徹底切割,停止向公民灌輸其教義;其次是停止飲鴆止渴,迅速淡化“愛國主義”宣傳。第三是設法把西式民主引入黨內,允許黨內有派,公開合法和平地競爭領導權,使得“篡黨奪權”再不是殺頭大罪。這些都是中共“保權救黨”的最起碼改革措施。如果連這些都做不到,那就洗洗睡吧。
這些話,我上網之初就在說,一直說了12年,而薄熙來案已經雄辯地證明了這些警告的正確性。薄熙來之所以能成為鄧小平之後中國唯一對民眾有感召力的領袖,靠的就是毛思想為巨大的社會不公鋪墊反襯出來的感召力。不與毛思想徹底切割,不管誰上去,都隻能是僭主,都將永遠在野心家們的挑戰麵前心虛膽怯,都隻能用刑法去解決政治鬥爭,使得黨內充滿殺氣戾氣。看客網友所謂“走毛的路子被堵死了,避免了最壞的情況。”乃是一廂情願的癡人說夢。
這不是說中國會再走毛的路子,毛的路子早就被老鄧堵死了(請陳大夫原諒我這高級五毛傷害了你強烈的階級感情),誰也沒法讓中國再倒回去。而是說毛思想已經成了掛在現代中共這如假包換的“修正主義集團”頭上的達摩克利劍,將永遠是黨內野心家們以暴力手段奪權的光輝旗幟與號召手段,所謂“慶父不死,魯難未已”就是這個意思。
那麽,習近平上去會不會實行這最起碼的自救改革? No way!請大家到智力難民營去看看胡平最近的兩篇文章《習近平將走什麽路》以及《我對十八大新班子的一點分析和看法》。那兩篇文章的意思我早在舊作中反複說過了(如果我是蔣品超,就要指控胡平抄襲我了。但我如果作此指責,則別人又要指責我抄襲趙紫陽了。老趙在其政治遺囑中說,中國沒治了,真有足夠實力進行政改的人隻有老鄧,連他都不行,因為他沒有實力),當然是完全同意。
智力難民營的難民總書記古迷在那帖子下罵“胡平真老了”(當年好像就是他把胡平吹成當代蘇格拉底的),暴露了他連起碼的政治學常識都沒有:改革都是從上到下強製推行的,因此,隻有具有足夠權威與實力的君主才能這麽做,否則無法壓服既得利益集團主動和被動的抵抗,確保改革不被顛覆。但哪怕真有心,習近平也隻能當維持會長。靠“指定”得天下的主子隻能是弱主兼庸主,非此不足以雀屏中選。通過贏得這場庸懦大賽,習近平已經證明了他的庸懦必定出乎其類,拔乎其萃。
不僅如此,這人好像還比較蠢,智力絕對低下——身為特大資產階級總代表,據說其家族坐擁若幹億美元,居然會犯失心瘋去鼓吹“共產主義遠大理想”!您能相信當今之世還會有這種蠢貨麽?共產?好得很啊!是不是先從你家共起?
所以啊,看了老萬的玫瑰夢,我又覺得好笑,又覺得同情。老萬和我不同。我是對那爛汙國家任何emotional attachment都沒有了,根本就沒有回國的感情需要,而老萬是那種“狐死首丘”的傳統士大夫,新時代的三閭大夫,老是呆呆遙望故國,盼望著有一天能回去。所以當然難免屁股決定腦袋。不過,我在青年時代早就總結出,悲觀主義比樂觀主義更有利於生存——不管對什麽都作最壞估計,自然也就會時時喜出望外了。
這當然不是如看客說的中共已經陷入絕境,本人沒那個眼神,實在看不出來。在我看來,中共已經暫時克服了薄熙來事件的強烈衝擊,平穩完成了權力交接,眼下看不到什麽迫在眉睫的政治危機。真正決定政局的是經濟。隻要經濟還保持增長,則我黨就絕不會實行實質性政改。目前的利益格局已經凝固化、板塊化、世襲化了,在可預見將來看不到有什麽破局希望。唯一能促進我黨改革的,恐怕隻有經濟危機了。如果經濟陷於困境,則我黨必然麵臨雙斧伐木(可不是章回小說上的dirty word):一方麵,民生困頓必然增加民變發生率;另一方麵,超過國防預算的維穩預算也難乎為繼。總而言之,除非我黨被逼得走投無路,才會痛下改革的決心。
那麽,經濟會不會如草庵反複預言過的那樣“崩潰”?我還是那個估計:高速發展的時代業已終結,經濟增長將逐漸減速,最終轉入停滯,進入西式滯漲時代。這過程大概需要10-15年吧。這是否會促進我黨改革,仍在未定之天。最主要的問題還是,中共是再也沒有老鄧那種既有主觀決心、又有充分實力把自由(雖然隻是經濟自由)恩賜給人民的強人了,而在現代條件下,自由隻能靠我黨恩賜。這其實是好事而非壞事,若是中國像過去那樣,可以靠孫中山那種爛仔去爭自由,隻會爭到地獄裏去(再一次為嚴重傷害陳大夫的階級感情道歉,這話確實是對龜孫中山的誹謗,蓋他自己說得清清楚楚,他幹革命根本不是為人民爭自由,恰恰相反,那是因為中國人民的自由太多了,所以他必須建立強權統治剝奪之。我已經多次引用過賣國父的這條語錄,你不至於看不見吧。若沒看見請吱聲,我再拷貝一次)。
這前景似乎一如既往地悲觀,不過我覺得也沒有什麽大不得了的。我輩海外赤佬的通病,是與國情太隔膜。大多數國人其實根本不需要政治自由,起碼不以為少了它是什麽缺憾。如今就連我當年那些窮哥們都過得挺滋潤的,例如我太太的髪小都能到歐洲“深度遊”,還買名表、鑽戒什麽的。人家不覺得難受,我輩還鹹吃蘿卜淡操心幹嘛?何況中國經濟會否如我預期那樣最終進入滯脹時代,還真是說不好。經濟本身就是不可預知、無從把握的現象,隻有靠一字一港幣的文章忽悠大眾的偽經濟學家易明教授,才會愣說它是科學:)
請原諒我輕佻的文風哦,好久沒寫文章,趁機奚落一下所有能奚落的人也是一種快樂啊,嗬嗬(Oops, 用了敏感詞了)。
作者:蘆笛 在 驢鳴鎮 發貼, 來自 http://www.hjclub.info
"老萬的玫瑰夢" --- It's a good thing to have 玫瑰夢s
人要是一點夢想都沒有,那還活個什麽勁呢?更何況隻要不懈努力夢想有時會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候實現。戰術上要悲觀,做最壞的打算,但戰略上還是要樂觀地。老毛說“戰術上重視敵人,戰略上藐視敵人”還是沒有錯地。
30年來祖國總的來說是在大踏步的前進的,阿留這一代隨改革開放長大的中國娃對此感受尤深,相信萬老隻要保重身體,一定會笑在最後。
“在西方人權觀念深入人心前,搞民主隻會導致暴民專政;在國民義務與責任的觀念普及前,搞民主隻會導致無政府;在政客學會“規則第一”、“手段決定一切”、“以妥協求雙贏是民主政治精義”的基本民主政治倫理前,搞民主隻會導致內戰。 ”----這個很讚成:偶這個矬人隻信循序漸進,不信天上會掉餡餅。打破農民到皇帝的循環在封建國家是需要付出長期艱苦努力的。但螺旋式上升畢竟也是上升,咱們這個古老民族的進步是擋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