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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989(12)血要熱、頭腦要冷
(2012-05-17 13:5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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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989(12)血要熱、頭腦要冷
回顧1989年的那場風暴,感覺學潮就像是一輛沒有刹車、隻有油門的越野車,不停有人去猛踩油門,卻沒有刹車功能。這樣的結果,隻能是車毀人亡。
到海外後,我曾經與胡平討論過這個問題。我問:“為什麽學運總是以失敗告終?”
他的回答很哲學:“因為他們不失敗不結束。”
對胡平提出的“見壞就上,見好就收”的所謂策略,我認為沒有可操作性。因為實際情況是見“壞”有人上,見“好”非但不收,反而變本加厲、更加蜂擁而上。
是後麵有“黑手”操縱嗎?我不認為有。因為我就是被指控的“黑手”之一,但我真的不是。我相信其他的所謂“黑手”也是徒有虛名。
我非但不是“黑手”,而且比當時許多熱血沸騰的朋友都要“冷”。因為我認為學潮早該結束了,第一個刹車點是4月22日,胡耀邦的追悼會開過之後;第二個刹車點是4.27大遊行之後,因為對離譜的4.26社論成功地說了“不”;第三個刹車點是趙紫陽的五四講話和亞銀講話之後,因為中央已經實際上改變了4.26的定性。學生要求對話,舉辦各種對話了,雖然袁木有點“扯”、缺乏誠意,但閻明複被大家公認是十分誠懇、非常善意,但對話依然無效。學生要求直播,CCTV直播了,當時的媒體對學潮的報導非常正麵,難得的寬鬆……
而且,我們捧的是泥飯碗,我們的承受能力有限,四月份已經虧損了,五月份,還看不到轉機。我已經羅列了我從5月1日以來的所有活動,幾乎都是在忙家務事:拓展業務、迎來送往,沒有一件和學運有關。
最近聽到有一位當年一條街上一位同行,說我在1989年的時候“頭腦膨脹”,我不敢苟同。因為我清楚地記得,這位老兄比我熱血沸騰得多,他當時掛上了標語,帶著自己公司的遊行隊伍上了街,他走在最前頭。
就在他上街的時候,我在公司明確宣布三條:不介入、不組織,上班時間不準上街。
5月18日,有39位四通的員工向我上書,批評我置身事外:
“天安門廣場的形勢已經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絕食六天來,學生們的生命危在旦夕,中央和政府的冷漠態度已經激起了社會各界的強烈憤慨,各民主黨派、各社會集團、各階層知名人士紛紛發表聲明,呼籲黨和政府采取積極態度,防止事態進一步惡化。民族危急!國家危急!學生危急!”
“作為全國最大的民辦企業的四通公司,在這場舉世震驚的爭民主、爭自由、爭人權的悲壯運動中的態度,正在極大的危害公司幾年來在世人心目中的形象。昨天,有少數學生對公司送支援物資的人員高喊:萬潤南來了嗎?你們早該來了!”
“這幾天,公司許多同人自發地到天安門廣場以各種形式聲援絕食學生。許多同人遵照公司決議,不得不含著熱淚不披露公司名稱,不敢說出“四通”這一人民渴望聽到的聲音。我們認為,公司不應該再沉默。我們懇請公司領導,立即向中央、向政府、向社會各界發表聲明,表明四通聲援學生的愛國民主運動,敦促黨中央、國務院及早做出答複。同時,組織員工赴天安門廣場遊行請願,聲援絕食學生。希望公司領導盡快做出明確答複!“
“沒有人民,就沒有四通!”
“萬總,是您一貫教導我們,要先做人,後經商!”
領銜簽名的是一位公司的高層主管,他在給我遞信的時候,就舉鄰家公司的老總為例,說明我已經落伍了。
當天晚上5點,我在公司咖啡廳召開幹部會,說明我的立場。下麵是講話的錄音記錄。
最近形勢發展很快,牽動了大家的心。公司39名職工聯名上書給我,我理解大家的情緒,講幾點看法:
首先,公司在對待學運這件事情上,我們從一開始態度就不曖昧。四月份,學運一開始,我們就肯定學生的愛國民主行動。認為對中國的長遠發展、對中國的政治體製改革、對中國的民主建設會有積極的作用。但我也講了,要有角色分工。在這樣一個曆史關頭,要清楚自己的角色,要保持一種分寸感。怎樣做才符合國家和民族的最大利益,我們要有清醒的頭腦。
香港的報紙說:四通是學生運動的後台。在公安部的內部錄像資料裏,有我們的人在給學生發錢,並且有解說:“這是四通公司的副經理”。
昨天社會各界支持學生的大遊行,雖然我說了“不介入、不組織,上班時間不準上街。”,但還是有四通人自己去了。我看到報紙上的報導,大標題是《敢有歌吟動地哀,5.17首都各界大遊行目睹記》,其中有這樣一段:“四通公司自發地組織了數百人的隊伍,他們說我們都很支持學生,四通的發展是沾改革的光,不是沾腐敗的光。我們這幾天都沒上班。幾天的工資算什麽?跟良心比,錢是次要的。我們公司有人把一個月的錢都捐給學生了。說真的,國家沒了,公司也就沒了。”還有一位四通人說:“麵對絕食學生這種狀態,良心告訴我們,不能再沉默了!”
其次,我們從5月15日開始,就通過北大、清華的學生組織,給廣場上的絕食學生送一些藥品和水等物資,每天大約要花一萬多塊錢。
另外,我們公司有兩位同仁,周舵和曹思源,他們受閻明複的委托,正在政府和學生之間斡旋。他們參與安排了閻明複同誌到天安門廣場和學生直接對話。昨天晚上,他們聯絡了十二名學者代表,九名學生代表(包括絕食學生和“對話團”學生的代表),共同提出了四點建議,提出了讓政府和中央下台階的方案。
今天,民辦科技實業家協會也起草了一個東西,呼籲大家對這次愛國民主運動給予物質和道義上的支持,電台對此進行了報道。
我想告訴大家:四通公司並沒有旁觀。我們實實在在地做了一些事情。有一些國際聯絡,我們也做了橋梁,例如加拿大滑鐵盧大學全體留學生和學者聯誼會,“敬請四通公司同人代轉北大遊行學生、中共中央、人大常委會”的幾封信,就是我們代轉的。
所以,我們不是態度曖昧,不是態度冷漠,不是沒有做工作。但是,我要講,我們做事情要有分寸感,在這一點上,你們要相信我的判斷。一定要有角色分工,如果說我們也和學生一樣,做同樣的事情,那我們不就是學生了嗎?在這樣的曆史關頭,我們的方位在哪裏?我們的利益在什麽地方?我們應該怎麽做?大家要有清醒的頭腦。我們的血要熱,但頭腦要冷!
這些天,學生提出的要求在“不是動亂”和“實質對話”的基礎上又加了第三條,叫做“社會各界全體人民,應保持理智、冷靜、克製與秩序”。學生很有水平嘛,我們不能連學生的水準都沒有。有人說“國家完了,公司也完了”,說得有道理,但我怕是國家沒有完,公司倒先掛了。我們要生存,就必須保持正常的經濟生活秩序。
有人說:“現在是考慮得分的時候”,我嚴重地不同意,因為這是政治投機。有人認為四通在一條街上總是最冒尖的,所以在這件事上,也應該最冒尖。我要說,我們不冒這個尖。你們應當有這種認識:企業家是不幹這個的。政治活動有它自己的規律,我們是搞經濟的,政治與經濟是密切相關,但畢竟是兩件事。在這一點上,公司的幹部要有共識。統一了認識,我們的事情才能做好。
現在我們處在一個很微妙的時刻。大家不要以為民主一下子就能到來,中國的政治生活就會有新的局麵。學生運動的意義確實非常大,意味著一個時代的結束、新時代的開始,但新時代的開始要伴隨著陣痛和許多犧牲。我作為這個公司的負責人,要考慮在這樣一個動蕩階段,一個將來有希望的“潛結構”,不要受到根本性的摧毀。我們既要維護真理、堅持正義,又要在未來可能出現各種困難的環境下生存下來。未來的一段時間可能會非常混亂、十分困難,在這個時候,我們一定要有清醒的頭腦。
我們都是經曆過文化大革命動亂的過來人,大家都知道,群眾運動是不能控製的。當閻明複與學生代表談話之後,學生代表熱淚盈眶,非常感動,接受了閻明複的條件。但當學生代表回到廣場,根本就講不通。學生代表講“你們罵我們是叛徒也好,學賊也好,但請讓我們把話說完”,可廣場上群情激昂,根本不讓他們把話說完。
而且,政府答應了學生的兩條,事情就完了嗎?如果承認了“不是動亂”,那下一個問題就會提出來:“到底是誰說我們搞動亂?”鄧小平就要退位,李鵬就要下台,北京的陳希同、李錫銘就要承擔責任。還有上海,開除欽本立算怎麽一回事?江澤民還呆得住嗎?這樣會變成從中央到地方一大批幹部的動亂。
反過來,如果學運被鎮壓了,也是一大批幹部下台。人家可以說:是閻明複在前台,趙紫陽在後台,操縱學生運動。說這次運動是台灣特務指揮的,有確鑿證據,有錄像、有照片、有錄音,鐵證如山!你們在這場嚴肅的政治鬥爭麵前,喪失原則、立場,想利用這次動亂給黨和國家施加壓力,分裂黨和國家,等等。這些事情,如果隻看到一步兩步,不看到後麵幾步,我們就是不清醒。我們不能跟著群眾的情緒走。要密切注視形勢的發展,要準備出現最壞的可能。今後的日子,我們會比別人更難過。說對學生不秋後算賬,並沒說對我們不秋後算賬。如果秋後算起賬來,我們也隻好“聽天命,盡人事”了。
行文到現在為止,可為冷靜。到後麵第(20)節,已經是當局者迷了。柳對萬的評價,是對聯想的告誡,是旁觀者清。
每次上街,由一些同學手拉手在兩邊,主要目的是不讓非學校的社會上的人進來,
大家的口號到6月4號前還算是理智的,一般學生,就我接觸和回憶,頭腦好像沒那麽熱;
北京的文科生可能太多了,容易理想化和激情化,接觸的各種渠道和形形色色的成年人(方李夫婦,美大使館,和劉炸藥等)較多,身處大旋渦,北京的情況可能較複雜。
I agree --- 國人腦袋 either deadly 沸騰 or deadly cold, but never balanced.
謝謝先生與我們分享您的經曆。
保重!
香港的報紙說:四通是學生運動的後台。在公安部的內部錄像資料裏,有我們的人在給學生發錢,並且有解說:“這是四通公司的副經理”。
其次,我們從5月15日開始,就通過北大、清華的學生組織,給廣場上的絕食學生送一些藥品和水等物資,每天大約要花一萬多塊錢。
你看人家溫總,也去天安門了,最後P事沒有,兩麵沾光。群眾認為他是看望學生去了,老鄧認為他是監視老趙去了,這才叫智慧。因此看來,老萬是個商業奇才,佩服,玩政治還差點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