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所有人在講述自己的曆史時都會有意無意地偏離事實真相。一方麵是年代久遠記不清楚,另一方麵也是避害趨利的需要。如此看來,《大魚》中父親講述的種種離奇經曆也可以理解,特別之處不過在於他大膽地將事實擴大了100%,並且加上了魔幻色彩。
《大魚》是一個講了很多故事的故事。就象黑人醫生所說的:這些故事都比真實的人生精彩得多。這些故事以及故事背後所蘊涵的內容似乎都能被長篇大論地引申為人生的某種意義。了解自己死亡的真相意味著在這之前我無所畏懼。即使是地鐵進站時跳下軌道也不要緊,因為我知道那不是我的死法。於是我可以拋開所有的私觀雜念來完善充實自己,用自己已知的所有時光享受生命帶來的快樂。這是其一;透過巨人的外表凶惡要看到其溫文的本質。外表可怕的人也許更希望被社交所接納。即使是粗魯醜陋的鄰居,我們能不能先走上前去,微笑地說聲“你好”。這是其二;幽靈鎮可能是上帝統轄下最優秀的社區代表。不愁吃穿、寧靜歡暢、與世無爭。但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需要奮鬥,需要證明自己,這一切必須發生在我還沒老之前。而不能象詩人那樣將所有的時光浪費在3行詩上。這是其三;愛情,人世和所有文藝作品的首要主題。要做到該出手時就出手。即使自己身無分文,即使那個女孩快成為了別人的新娘。這些都不要緊。重要的是未來可以兩個人一起創造,關鍵在於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這是其四。如此這般,等等等等。
《大魚》中超過70%的篇章都是被這些傳奇故事所占據。它極大地發揮了導演蒂姆·波頓的長處,用優秀的想象力來烘托溫馨的情節(在《剪刀手愛德華》中也曾體現)。精彩的畫麵和層出不窮的魔幻情節牢牢吸引住觀眾的注意力。不過這樣的處理也使得整部影片看上去主題甚多,卻沒一個稱得上能有所立論的。虛幻的情節一晃而過,觀眾剛咂摸出點滋味,又被牽著鼻子帶入了下一段情節,或者說向往著下一段會出現什麽樣的奇異情節。直到影片結束也沒能讓人停下來稍微思考一下。如果影片能刪除幾個不重要的傳奇片段,多增加一些現實生活中父子倆重新交流、兒子探求父親生活真相的戲,應該會更從容不迫一些。也能將父子間的相互理解這個傳統主題表現得更好。
如果我有孩子,我會對他講如《大魚》中父親講的那樣的故事嗎?我左右為難。幫助孩子建立想象力和良好的人生觀是非常重要的。問題是現實生活中的真實和競爭完全不象童話故事裏那麽簡單,毫無功利。說句老實話,影片中的兒子不喜歡父親那些重複了上千次的故事,不是也很好地長大了嗎?不是也很好地有了一份安穩的工作,有了漂亮溫柔的媳婦嗎?他與父親的溝通讓他了解了自己的父親(同上段,影片並沒有著力表現這一點)。即使他向兒子重複他父親說給他聽的故事。他的人生也還是建立在另一種正常的基礎上,與現實生活離得更近。
《大魚》中前後呼應、始終貫穿的故事就是那條大概在河中生活了千百年,就算是用金子誘惑也從不會落入陷阱的大魚。這條魚自由自在、無所約束。是所有美國人一向崇尚的國家精神。在這個意義上,影片最後,老爸化身大魚躍入河中,給了所有觀眾(美國觀眾)一種虛幻的、身迭替代的精神滿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