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正文

殘酷的真實-《可可西裏》轉自網友燕子飛時

(2006-07-05 15:34:45) 下一個
殘酷的真實 -《可可西裏》
文章來源: 燕子飛時2006-04-21 03:44:49
  
  燕子飛時 06/30/05
  
  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這是一個浮華的時代。理想主義已經成為可笑的過時名詞,或是釋放年輕激情的短暫煙花。一切帶有目的,一切為了功利。每天點開新聞,金錢,權力,享受,美女漫天飛,謊言無處不在,浸淫著我們的眼睛,耳朵和心靈。
  
  我在謊言和聲嘶力竭的泡沫中漸漸疲倦消沉。也許還沒有完全絕望吧?但是我開始深切地懷疑這個世界,懷疑美好的意義。獨善其身對我而言是不夠的,我需要知道,還有更明亮的光芒在某個地方閃耀。這樣的情形之下,偶然觀看到《可可西裏》,在那個和大多現代人所處環境完全不同的世界裏,在“野犛牛隊”成員的心和電影製作人員的眼睛裏,有一種真實硬質的力量令我深深地,深深地震撼。
  
  那是一片地球上最古老的處女地,貧瘠的高原,離文明很遠,離死亡很近。但是可可西裏,“美麗的青山,美麗的少女”依然沒有能夠逃脫人類貪欲的目光。藏羚羊絨在燈紅酒綠之中的價值,並不在於其保暖的基本功能,而大約更近於炫耀的資本。這種溫柔世界裏炫耀的需求使殺戮成為有利可圖的事情,於是短短的時間裏藏羚羊數目從百萬銳減至不足一萬隻。人類文明膨脹擴張以來,類似的悲劇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可是那片純潔土地的兒子憤怒了,為了保護麵臨絕種危險的藏羚羊,又一種在人類槍口麵前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的生物,毫無保留地奉獻出自己。他們是一群誌願者,不在政府的編製內,沒有來自官方的資金和援助,沒有任何利益的驅動,他們隻是固執地堅持著,近乎朝聖般堅持著付出一年,兩年,三年,八年黝黑的青春和生命。
  
  影片講述的就是一名北京記者跟隨“野犛牛隊”一次巡山追捕盜獵者的經曆。出於無奈而悲涼的現實原因,片中沒有一處提到“野犛牛隊”四個字,隻是巧妙地點明英雄們是“西部工委巡山隊”的。沒有華麗的構圖,沒有誇張的懸念,《可可西裏》撕開我們已習以為常的溫存虛偽的麵紗,平靜直白地展現了蒼涼高原上關於生存,信念,鮮血和生命的往事。而恰恰是這種平靜和真實,雖然有時近乎殘酷,才沒有辜負那些往事。
  
  死亡對於我來說,還是一種抽象的概念,也許甚至是哲學意義上的綻放和升華。但是對於行走在可可西裏的巡山隊員,卻是實實在在,時時刻刻的威脅。一聲聽起來並不響亮的槍聲,一場風雪,一片流沙,缺氧的奔跑,汽車故障,都可能幹淨利落地奪走生命。當你看見犧牲的“野犛牛隊”隊員天葬之禮,當你看見噴濺在粗糙皮膚上的熱血,當你看見滿是灰塵的疲憊的眼睛,你會感覺到死亡如此輕易和接近。所以,每一句巡山隊員的道別,幾乎都有伴隨擁抱的“保重”兩個字,因為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次相見。他們也大聲地唱歌,古老悠揚的歌謠;他們歡樂地跳舞,熱烈奔放的舞蹈。或許也正是熱愛生命,他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衛另一種生命。
  
  艱苦的追捕中,遍地的藏羚羊骨,盜獵者秘藏的成捆的羊皮令人觸目驚心,也很容易激起人對盜獵者的仇恨。是什麽樣的貪婪,令他們如此殘忍,如此無動於衷?讓人驚訝的是,影片婉轉地告訴我們除了貪婪以外的另一種答案-在刻骨的貧窮中求得生存。“野犛牛隊”首先抓捕到十幾個剝藏羚羊皮的。一個中彈的二十歲的年輕人死了,死前微弱地喊著“大叔,救我。”“剝一張皮五塊錢”,一個滿麵風霜的老頭說,“我以前是放牧的,放羊,放牛,放駱駝。現在草叢變成沙灘了,牛啊羊啊沒有吃的,死的死了,賣的賣了。人也沒有吃的了,所以人也活不下去了。。。”他的三個兒子,包括一個過去的醫生,都跟老爹加入到剝羊皮的隊伍中來。對於熱血沸騰,義憤填膺的觀眾,這或者是一種尷尬,卻是殘酷而真實的生活。誰來為他們負責?影片沒有回答,這當然也不是一部電影能夠回答的問題。
  
  更為殘酷的尷尬是,和盜獵者中的骨幹-那些雖然同樣在荒原上賣命奔波,卻被所獲金錢武裝起來的槍手們相比,編製以外的誌願“野犛牛隊”缺乏資金,缺乏槍,缺乏彈藥,缺乏人手。冷峻的隊長拋下汽車出了故障的隊友,拋下盜獵隊的嘍羅繼續追捕;隊員向風塵中的女友厚著臉皮要錢,也湊不齊受傷隊員的醫藥費。不知道你在此刻會不會潸然下淚,但當我看到隊長低沉而坦率地向記者承認,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他們隻能賣幾張繳獲的藏羚羊皮換錢,我的腦海出現瞬間的空白。隊長說,“你見過磕長頭的人嗎?他們的臉和手都很髒,可是他們的心特別幹淨。”我相信他神聖的真誠和冷酷,可是我不敢想像,這些把保衛藏羚羊看作高於自己生命的英雄,在用羊皮交換紙幣時,心裏會是什麽樣的感受。隊長死了,死在盜獵槍手無情的槍口之下。你震驚到麻木的心這時可能已經不會流淚。你相信嗎?巡山隊長的生活原型之一,索南達傑生前曾寫過十一份關於建站增員保護可可西裏的報告,都是“黃鶴一去不複返”,所以他拚上命,他說在中國辦事有時候不死幾個人是辦不到的,如果要死人就讓我死在最前麵。他做到了。
  
  《可可西裏》也做到了,做到了最大程度上忠誠地展示熱血英雄熱血的過往。它沒有逢迎,沒有媚俗,隻有在這個時代至為寶貴的真實。也唯有真實,才能打動懂它的人的心,給人以最長久的思索。至少,它深深地打動了我。我知道,我無法做到誌願者所做的事情,在那樣的環境裏也許我甚至很難生存。但是它給予我的激勵又怎麽能用言語描繪呢?我為自己的灰心而羞愧,我為他們的精神而振奮,理想主義原來從來沒有,也永遠不會死亡。也許很艱難,但是她活著,而且不隻是作為口號,真實地活在和我同一個世界裏。
  
  這當然不是結束。影片末尾的字幕告訴我們,可可西裏的故事被北京記者報道後,引起了國內外有關部門廣泛的關注。中國政府在可可西裏設立國家自然保護區並成立森林公安機關,目前大部分國家已立法禁止藏羚羊絨買賣,可可西裏的藏羚羊已回升至三萬餘隻。欣慰之餘,對時下流行的“潛規則”略有耳聞的我禁不住暗暗憂慮,編製以內的森林公安機關,是如何繼續有效打擊阻止盜獵者的呢?我在網上搜索,看到了如下信息:“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建立起來了,給自己修了漂亮的大樓,將暫時吸收的野犛牛隊員分派去做最苦最累最危險的活,把他們當年的照片充作自己的戰功和宣傳資料拿給媒體索要捐款;在野犛牛隊員們精力快要達到極限之時,再把他們一腳踢開。管理局說他們確無編製再給野犛牛隊了,但他們卻有編製給那些有裙帶關係的人。在野犛牛隊員被開除的這一年當中,管理局再也沒有象前兩年那樣破獲過任何大案,而格爾木黑市最近又出現了兩千張藏羚羊皮,這些皮子從哪裏來的?”前野犛牛隊隊員,有的成了煤礦工人,有的“因為接受不了野犛牛隊被解散,一百多次艱苦巡山的戰果被人竊取的結局”,痛苦酗酒而死。你覺得電影是殘酷的真實嗎?生活是更殘酷的真實。
  
  但是象野犛牛隊員們用熱血和生命告訴我們的一樣,生活永遠還有希望。《可可西裏》中巡山隊長的女兒,漂亮大方的藏族姑娘央金,由野犛牛隊隊長遺孤扮演,她現在正在民族學院上學。她是那麽年輕,那麽動人啊!好像高原上的一朵鮮花。我開始幻想起高原開滿鮮花的情景。當然,除非我們永不放棄,否則那一天恐怕永遠不可能到來了。
[ 打印 ]
閱讀 ()評論 (1)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