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每次走進這座美麗的城市，我都要放縱自己去想象與你相遇的情景，想象你現在的生活。這種想象把我困鎖在真空裏，透明，孤獨。
就是今天，頂著烈日與行人擦肩而過，我敏感的神經刺痛著心跳，站住回頭，仍是那張平常得有些醜的臉，還有落默的身子。
“小魚，真是你嗎？”
我給你一個燦爛的笑，卻不知和五年前的是否一樣青春無邪。
行人冷著臉匆匆而過，隻剩我們倆在午後的悶熱裏駐留，你看我的眼神還是依舊，讓我有種想哭的衝動。
五年前的寒冬，你就是在人群裏這樣看著我，沉靜，善良。我心慌意亂地扭過頭避開，卻又迎來另一種眼神，執著地讓人無法逃開，是他，你的哥們。
那天以後，我無可救藥地想著你的眼神，還有你醜醜的臉龐。
你在一個飄雪的黑夜騎著自行車來看我。我開門的瞬間仿佛看到盛開鮮花的春天。我小心翼翼跟在你的身後，細數著你的腳印，飄雪的聲音在心跳聲裏失去音質。你和我就這樣傻傻地走了一圈又一圈，你忘了你來的目的，我忘了我夢裏的方向。我戀上了這種和諧的沉默，還有你不太挺直的身子。我知道你就是我願第一個依靠的人。為了你，我同友人爭吵，不顧一切的為你辯白。她們說你難看，我說男人的才華勝過容貌；她們說你不夠挺拔，我說這樣的身子讓我有安全感。我一心一意護著你，也護著自己的心。而你，留給我的是一個若即若離的答案。
直到那日，他來了。我從他的眼裏看到自己的影子，執迷不悟。我用盡一切話語去傷害他，而他仍是靜靜看著我生氣的樣子，滿眼的寬容。
我開始喜歡上了黑夜，在張宇的歌聲裏大口大口吸煙，整瓶整瓶喝酒。我不敢讓你來看我，我把一切交在自己的手中讓自己去承受，我怕傷害你。你也堅信我的謊言不再來看我。我們就用薄薄的信紙傳遞著不知未來的信息。多少次，我多想把真相告訴你，可都被我放棄掉。我希望我們有個無比純潔的未來。
可你，卻來信告訴我他喜歡上我了，讓我好好待他。收到這封信時，已是初夏。
我決定去找你。那天，請了美發店的忘年之交給我梳了一個最流行的發型，還買了一條長裙穿上，隆隆重重去見你。一路上，我告訴自己要笑，笑得如我們初次見麵一樣，讓你沉迷。
但，一見到你，我隻會傻傻地坐在石凳上，你拿著柳枝輕輕掠過我的頭發，告訴我你喜歡這個發型。我低著頭，看湖裏的魚兒遊來遊去。
“他是個好人，也配得上你。”
“他為什麽告訴你這些？”
“他在我的書裏看到你給我的信，他跟我談了好久。我認為你跟他會很好的。”
我轉身離開你，不再回頭。心裏深處卻希望你能為我回頭。
很快，你和他都畢業要走了。你來信說要到S市，希望我以後也能過去。他跑來對我說在我的家鄉等我。我整個人無法自製地抓過桌上的東西扔過去，他潔白的襯衫留下煙草的殘渣和滴淚的痕跡。然後，靜靜離開。
最後一次見麵，我無視你和他的存在。我開懷大笑，瘋狂跳舞。累了坐在角落裏默默流淚。我看你的背影，告訴自己再見了，我的愛。
等我畢業回家，他真的來找我，說終於等到我了。我隔著門告訴他，我要離開了，到一個無名小島嫁作人婦去，以後不再回來了。他不言語，寬容地對我笑，祝福著離去。
我離開家鄉，四處飄蕩。我害怕熟悉的環境和人群，我的心裏劃著兩道傷疤，一道是補償他的，一道是你給我的。我拒絕要我心的人，我想我是把心遺留在那個飄雪的寒冬裏了。
每次飄到我很累時，我總想起你的肩，多想輕輕靠一靠，聽聽你害羞而怯弱的心跳。每當此時，我就日夜兼程來你所在的城市，期盼某天能和你相遇。我要在你的城市裏看看你和你的生活，不知是為了什麽。
可是，看到你的一瞬間，一切的設想全成美麗的泡沫不堪一擊。
我還是傻傻跟著你，你身上的味道不再是濃濃的洗衣粉味了，飄著一陣陣的煙草味。依舊是我迷戀的味道。
“你走得太突然了，他跟著也來這座城市，還跟我說你會回來這裏的，真給他猜著了。”
一滴淚落到黑黑的可樂上，幾時把酒換成可樂這個問題一直困惑著我，今日我猛然記起是看到他斑斕的白襯衫之後我就滴酒不沾了。
“你過得好嗎？結婚了沒？” 我擦去淚跡，讓完美的微笑重新開放。
“結婚好幾年了，小孩三歲了。” 你從錢包裏取出一張相片，一個小小男孩流著口水衝我大笑。
我也笑了，笑小孩的無邪，笑自己的愚蠢。這麽多年的等待換來的就是這一笑，我坦然如初。我不會去問你曾經愛過我嗎或你愛她嗎之類的話，今日一見，我找回要走的道路了，從此將走出你的視線。
“等等，我接個電話。” 你到一旁聽電話，看得出來你跟對方講得很興奮。我發現你是變了，變得讓我有些欣慰，你不再是那個隻懂得退讓的大男生了。她是幸福的，在對的時機遇到你，而我隻是你人生經曆的一朵曇花。該走的時候就不該再出現。
我拎起落滿風霜的包，跟你說聲再見就如當年一樣一無返顧等候下一班車。
你在身後叫，讓我等等。我告訴自己我已經等過了，從此，S市隻是相片裏模糊的背景。
“小魚，能為我等等嗎？” 一個男聲在我身邊的車子裏發問，他走出來，看著我，仍舊是執迷不悟的眼神。。。。。。
在一個飄雪的黑夜騎著自行車來看你!
好人, 好人！ 能雪夜騎車的都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