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明明喜歡海棠, 卻一定要偉忠把新房的周圍都種上桃花, 她說可以避邪, 免得遭遇一些不幹淨的東西, 偉忠對此不置可否. 他正在盤算該怎樣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 因為欣靉一直纏著他要種玫瑰, 他清楚得很, 其實欣靉是喜歡桃花的, 隻是為了朱顏的緣故。
最後偉忠還是種了玫瑰, 他對朱顏說那是愛她的見證, 又在心底對自己說,算是對欣靉一種補償吧.
朱顏, 欣靉是發小. 也是偉忠認識的第一個朱顏的朋友, 偉忠常常說要過欣靉這一關可真不容易, 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這一關連下兩城. 那一刻起欣靉就動了要搶走他的念頭. 欣靉清楚朱顏對她有多好, 可是她就是不忿為什麽一同長大一樣的聰明一樣的美貌, 朱顏卻事事勝她一籌. 連男朋友都找得這麽出色, 沒有情人可比, 隻好搶了.
偉忠從惶恐到拒絕再到接受是經曆了一個過程的, 畢竟那是令人豔羨的齊人之福啊, 欣靉最初的承諾是隻做幕後情人. 這倒讓偉忠在竊喜之餘有些心疼她了. 漸漸地欣靉開始有意識地左右他們, 阻礙他們的會麵, 好在朱顏是個心無成府的老實人, 偉忠也就樂得逍遙了, 他很滿足於既有個適合放在家裏做妻子的朱顏, 又有個能共享人生刺激的欣靉。
離婚期愈近, 欣靉的乖張行為愈烈, 她不會讓婚禮如期舉行的. 今天她這邊邀請了姐妹團來替朱顏慶祝即將結束的單身貴族生活, 那邊約了偉忠出來攤牌, 計劃周全她自以為勝算在握.
朱顏已經有日子沒見欣靉了, 見她又一次放了眾人的鴿子, 心裏好生不樂, 立即撥電話詢問. 欣靉上口先問:
“你們在哪裏?”
朱顏笑答:“在你訂好的慕春園啊, 怎麽你每次都要問我在哪裏? 每次又都不來, 我是你要躲避的債主子啊?”
欣靉語塞了幾秒鍾, 立馬說:“可不是你就是我的債主子嘛, 哪次經濟危機不是你幫我渡過的。”
事實雖如此, 朱顏倒不好意啦:“別費話, 你又怎麽了?”
“我父親病了, 我陪他來檢查, 可能要住院哪。”
“是嗎? 這麽嚴重啊. 要我幫忙嗎? ”
“不必了, 先看看再說, 你陪她們吧, 你也走了, 我更得挨罵了。”
“那我回頭再過去吧, 對了你錢夠嗎? 你那個花法怕又要見底了, 我先給你打到帳上一些, 以備不時之需吧。”
一絲愧疚隨著掛斷的電話消失殆盡, 抬頭看看天, 現實終究是現實, 我要終究不能放棄. 摔摔長發, 欣靉打車去了蓬萊閣, 偉忠在那裏該等得不耐煩了吧?
慕春園裏的茶喝得大家有點餓, 一個叫果果的女孩子提議去蓬萊閣去吃螃蟹宴, 隻為欣靉不喜海鮮才來的這裏, 既然她不在, 大家就去做回橫行霸道的女人吧, 大笑之中, 皆無異議.
朱顏竟然是在洗手間裏發現了欣靉和偉忠的秘密. 是要多謝手機還是多謝手機的主人? 朱顏已無能力思考, 她混亂的思緒極需整理, 倚在一個雅間的門口, 她聽到裏麵兩個人有商有量, 她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再四的提起, 她關掉了朋友尋找她的電話, 她要仔細的聽清楚這所有的一切, 她似乎清楚了卻更加混亂了.
裏麵那對人攜手出來的時候, 朱顏躲到了走廊拐彎處, 她不知道為什麽要躲, 隻是躲了. 然後她就傻傻地跟著兩個人出門, 癡癡地看著他們相擁, 他們對笑, 他們互吻, 顯然他們沉浸在彼此的世界裏, 根本沒看到也沒料到身後有個她. 她看著他重複著和她在一起的所有動作, 她不明白為什麽她接受的那麽嫻熟自如那麽理所當然. 她突然加快了腳步, 她想到他們麵前去看看他們看見她時的表情, 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是氣憤還是悲傷抑或是惡作劇一樣的捉弄?總之她沒有哭. 即將超越他們的時候, 隨著一陣尖銳的刹車聲, 一輛車瘋樣的直向偉忠撞來, 朱顏想也不曾想用力把偉忠推了出去.
朱顏靜靜躺在那裏, 即將渙散的目光掠過欣靉停留在偉忠的臉上, 兩年前和他在花港觀魚, 孩提般快樂的她幾乎把身子傾進水中, 他溫柔地攬她入懷:“小東西, 知道嗎? 是我救了你一命,不然你就被龍王招去了,你怎麽報答我? ”
朱顏嬌笑著說:“我的命原是你的, 你救我等於自救, 要什麽報答? ”
目語交流中, 他們的思緒同在這一段回憶中定格, 朱顏的生機也在這一瞬間定格.
朱顏不能理解為什麽她可以站在空中不掉下去? 為什麽地麵上有另外一個她躺在那裏? 為什麽先前高興的兩個人在她的身邊發呆? 這些為什麽還沒弄清楚她又想起, 她還有問題要問他們, 為什麽他們要這麽做? 他們一點也不在乎她的心嗎? 這一刻她突然感覺她的心好痛好痛!
遠遠地一道白光, 旋渦般地把朱顏吸了過去, 朱顏終於叫了出來:”我不要走, 讓我把話問完, 請不要帶我走.”
那是傳說中的牛頭馬麵嗎? 怎會如此麵慈目善? 他們掐指一算就知道人間一切嗎? 不然怎麽說”那兩人也到大限了, 該當你去接引, 速去速回, 晚了要墮入十八層地獄.” 朱顏來不及琢磨太多, 隻是想怎麽會晚呢? 她早已迫不及待了.
當晚, 欣靉驚魂不定地偎在床上, 想找個人來陪伴. 卻發現每個人的身上都有朱顏的影子隻好做罷. 無論她做什麽眼前都是朱顏臨死前那哀怨的眼神, 她感覺自己要瘋了. 她狂叫:“滾開, 滾開, 別讓我再看見你, 這麽多年, 我受夠了。”
燈光忽然暗淡下來, 一個熟悉的聲音幽幽而至:“你就那麽恨我嗎? 為什麽? ” 欣靉打了一個激靈,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心直升到腦門:“誰, 誰在那裏? 誰在說話? ”
“我才走了幾個小時, 你就不記得我了嗎? ”門並未開, 然朱顏白裙飄飄已然進來。
欣靉一邊縮到牆角一邊大喊:“你走開, 該到哪去就到哪去吧, 你活著我都不怕, 難道怕一個死人不成? ”
朱顏輕輕地說:“我不要你怕, 我隻要你說為什麽? ”
欣靉說:“沒有為什麽, 想要就要了, 你得到的夠多了, 也該嚐嚐失落的滋味。”
朱顏的眼睛泛起一層淺淺的藍色, 閃爍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妖媚, 她再問:“你看得見我的血淚在流嗎? 你聽得見我心碎的聲音嗎? 親近如你, 竟毫無感覺嗎? ”
欣靉驚恐地發現血淚竟真的從那雙美麗的眼睛裏汩汩迸出, 慘白的麵頰上勾勒出兩道鮮紅的溝壑, 越來越深, 把那張美麗的臉分割成三部分, 三片嘴巴同時在歎息. 緊接著朱顏的身體成了透明的, 仿佛玻璃一樣, 可以看到她五髒六府都絞在一起, 那顆原本好好跳著的心髒, 像爆竹一樣裂開, 一瓣一瓣落在地上, 碎成一粒粒的小珠子到處滾動. 欣靉不停地驚聲尖叫著, 直到再也不能支撐, 當她軟癱下去的時候, 甚至都沒有氣力看最後一眼.
與此同時, 偉忠剛剛回到新房,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他一直處於混混噩噩當中, 他心裏還是在乎朱顏的, 雖然今天欣靉要他離開朱顏, 他也說了一些敷衍的話, 但其實他並不想真的去做, 他已經習慣這種“家中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的樂趣了。而且朱顏本人是個賢妻良母,家世又是他事業的堅強後盾,這兩點都不是欣靉能比的. 可他萬沒想到雞飛蛋打, 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就像網上說的:“生活真他媽的好玩, 因為生活老他媽的玩我。” 他覺得自己是被生活玩了.
牆上的朱顏對他擺出各式各樣的笑容: 婚紗照的浪漫, 公主照的高貴, 旗袍照的端莊, 古裝照的嬌俏. 他抱著頭, 不敢再看.
忽然脖子裏一口涼氣吹進來, 緊接著一聲輕笑:“你怎麽都不看我? 我不如靉靉好看嗎?”
他觸電一樣跳了起來:“顏顏, 是你嗎? 你別過來, 我對不起你, 你去吧, 來生我一定不負你。”
“來生, 你希望我是什麽樣子呢? 要靉靉的桃花眼和巧簧舌嗎? 你看啊”
朱顏的聲音極具魔法不由得偉忠不抬起頭來, 他看見他的顏顏臉上隻剩幾個大洞, 像衣服上麵頂著個骷髏, 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飛過來圍繞他的臉轉來轉去, 睜一隻閉一隻的和嬉戲. 嘴上一濕, 一條香軟潤滑的舌頭舔了上來. 他覺得快要窒息了, 卻隻能看著那條舌頭一會打卷一會展開的無可奈何.
他閉目懇求道:“顏顏, 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你好好走行嗎? 我一定辦好你的身後事, 讓你早日入土為安。”
她問:“你不陪我一起走嗎? 你答應過我, 什麽時候我需要你, 隻要說聲’請跟我來’就可以了, 你忘記了嗎?”我來找你就是為了說這句話的。慢慢地,柔柔地朱顏招手:“偉忠,請跟我來。”
偉忠的腿開始向前挪動, 他急急地說:“可是我們已經陰陽兩隔了, 你不要害我好嗎? 其實我真的是想和你好好過日子的, 我不會和欣靉在一起的, 她有什麽呀,我不過是犯了一個任何男人都有可能犯的錯誤,逢場作戲和她玩玩而已。真正的,我的心裏隻有你, 她什麽也算不上的。”
“哈哈哈哈。。。”一聲淒厲的長笑, 劃破這個詭異的夜空。
“原來’請跟我來’這四個字不是隻對我一個人說的,原來我在你心裏什麽也算不上的,原來你所有的甜言蜜語都是騙我的。”
“靉靉。。。。。。你怎麽?”
偉忠的眼睛瞪得簡直要爆開了,他看見欣靉倒立著一步步地爬進來,這個動作使她的臉漲的通紅,像一朵怒放的桃花。
“我怎麽了?你難道想不到嗎?咒父欺友,背信棄義,我遭萬劫不複之報,永世不得翻身,你陪我一路走到現在,這會要丟下我嗎?”
他轉眼再去看朱顏,朱顏風姿綽約地立在那裏,一臉促狹的笑,仿佛在看一場與她無關的鬧劇。
倒裏的欣靉,淒涼的話音仿佛是從地底下透出來的:“你說過你是我的腿所以我不必行走,你會隨時抱著我, 你說過你是我的手所以我不必取物,你會隨時伺候我,現在你該履行承諾了。”回聲顫顫連綿不絕中,一個無臂無腿的肉球撲地鑽到他懷裏來,他怎麽甩也甩不掉。
“啊,靉靉。。別這樣. 顏顏救我, 你剛才救了我一次, 再救我一次吧。”
懷裏的欣靉嘲笑他:“她會救你嗎? 又救得了你嗎?跟我來好不好? 請跟我來吧.”
木然的偉忠說“好,我跟你走。”
一瞥之下,看見朱顏的淚珠中幻出花港觀魚的雙影:
他說:“小東西, 知道嗎? 是我救了你一命,不然你就被龍王招去了,你怎麽報答我? ”
朱顏嬌笑著說:“我的命原是你的, 你救我等於自救, 要什麽報答? ”
他抱緊了她:“那豈不是你死等於我死, 這一生不好好守護著你都不行啦。”
“對啊, 我賴定了你,你逃不掉的。。。。。。”
安靜隨筆於2007-03-20,圖片摘自網絡,深謝作者。
“連夜風聲連夜雨,佳夢早驚休,
錯把春心付東流,隻剩恨與羞。。。”
女子固不應嫉妒放蕩,這男人就說貪心不足,是否至少也該心口相對些呢?也不知這偉中心裏可曾有點自責和愧疚~
謝安靜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