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隨感： 東邊日出西邊雨

世界杯是一片火燒雲， 飄到哪裏，哪裏就發燙，燃燒。今夏的德國，魅力四射，激情四射，世界杯的影子無處不在，想不參與都難。

32強逐鹿綠茵，“大力神杯”誰將攜去？美夢成功成空，盡在一瞬。心血在熱望中一滴滴沸騰；眼光在期盼中一點點聚焦。勝負未到最後一刻永遠不能定格，魔術般的足球有時也太過無情。四年的等待，拚搏，豈是尋常，是化成笑還是凝成淚？我總是不忍注視終局後的賽場，七尺男兒，英挺之姿，頻頻謝幕時可以像孩童般雀躍不已，黯然退出中也可以像孩童般痛哭失聲。東邊日出西邊雨，我為日出開懷，也為飛雨動容。我更心儀的是他們比賽中不敗的精神和意誌。隻是常常在屏幕閃滅的刹那，看見自己的落莫，無論如何我們隻是看客，而且是不該是看客卻隻能是看客的看客。

看客看球，門道熱鬧各勝擅場，而於從前的我來說那就好有一比：矮子看戲----內裏真章何曾見，隻是隨人說短長。不過聽得多了，再看，看得多了，再聽，現在的我已難免不生一些感慨出來。

找個起點吧：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以為足球隻是遊戲，踢不好無所謂，踢得好不過是誇誇口。
很久很久以前，我以為足球隻是無可為而為之，不能成為一項可敬的事業。
很久以前，我以為我不會喜歡足球，如同不喜歡一切低俗野蠻無情感無意義的東西。

老祖宗的一句話定了千年的基調“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其實很多事情要更改也是頃刻就能完成的，如同足球賽中的比分：一分鍾突然死亡，一分鍾扭轉乾坤。又或者是我對足球的狂熱原本就隱藏於體內？隻在親曆一場球之後，我開始走近並試圖了解這項運動。

那是一個五月，一個朋友的生日，約在看台上慶祝，我矜持地抱著禮物和一本書前往海泊河體育場（就是現在的弘誠）。在那裏青島海牛主場迎戰四川全興。我翻著白眼抵擋朋友們的嘲笑，喧鬧中辟出清靜一隅來讀書也未嚐不可，誰像她們那麽無聊啊？看球，哼！

一入場我便感覺一種異樣的氣息向我襲來，座無虛席的看台，眼花繚亂的旗標，震耳欲聾的高呼，還有熱情洋溢的“同為一隊來鼓勁，相逢何必曾相識”。天，我才知道，足球的魅力絕非我所想象，要在這兒看書，我的定力再修百年也不夠。遮陽帽會擋視線，扔掉；太陽鏡防止刺眼，戴好；望遠鏡一直看到對麵教練的表情，我搶。越位？拉人？角球，任意球？點球！長傳衝吊？快速過人？射門？碰撞？假摔？黃牌？。。。。。。一係列的術語從不同的嘴裏蹦出，我的耳朵似乎也不夠用了。身後時不時徐徐降下的空飲料盒，彩色手紙，小巧的喇叭，精致的玩偶，連同一些憤怒的語言，讓我既感可笑又感可怕，這是怎樣的一種迷戀一種瘋狂啊。而這僅僅是甲A的一場比賽而已，相比世界杯不過滄海一粟。

唉，不知不覺，說到甲A了，甲A已成曆史，如今榮升“中超”了，究竟超了多少？大家心照不宣。一個新名字可以夢想帶來一個新的契機，可別夢想能抹去不堪的曆史。積重難返，病入膏肓的職業聯賽耗資之巨與傷民之深已成正比，100多億流向何方？球迷是不是有權過問一下？從“甲級”到“假極”這一發不可收拾的 “假”中衍生出多少“寄生蟲”？外援進駐聯賽，本可引水潤田。然而究竟是外援潛移了本員還是本員默化了外援？不得而知。德甲意甲西甲法甲英超。。。。。。看得太多，目光是落在球上還是落在錢上，看看我們一些足球大牌的做派就知道了。

提及做派想起一個聽來的故事：某年某月某時某地，某老人攔下了某輛出租車，表明要去某地。一路無話，順達之後，老人端然離車，揮手就去。司機急忙笑追： “大爺，您還沒給錢呐？”，大爺態度不錯，笑眯眯地問：“你不認識我嗎？我還需要付錢嗎？”司機鄂然：“您是誰也得給錢不是？”大爺沉不住氣了：“我是某某的爸爸”沒有結局的故事會不會更有味？我就不繼續下麵的對話了，需要注明的是：某某是甲A的球員。這種故事自然是不多見的，也難以去證明真實與否。然而十年聯賽造就了打架鬥毆、酗酒涉毒、嫖妓強奸、賭博賭球、假球黑哨。。。。。。層出不窮的醜聞濫事！生活糜爛導致球技糜爛，從場場爆滿，到觀眾零星，聯賽無人支持。為賭球而去做球，為做球而去踢球，這難道就是中國足球？黑哨吹響了中國足球的喪音，假球騙的是觀眾還是自己？

沒有人出來解釋原委，沒有人出來承擔責任，也沒有人出來說聲抱歉，更沒有人因咎辭職。普通人要越這些雷池半步，必遭繩拿。而足球人的尾巴究竟被誰悄悄藏起？呼籲足球法庭未果，社會法庭也無平等可言，難道足球人真是另類？古有刑不上大夫，也有王子犯法與民同罪，看來他們是坐定了大夫之位，王子小民是不屑一顧的啦。

如此選拔出來的國家隊又何來雄心壯誌，豈能穩步前進？

國家隊背負著所有中國人無限投入、無比神聖的情感一次次衝擊世界杯，一次次折戟沉沙，其間理由自然可以用技戰術落後、主教練能力不強等諸多原因來解釋，然精神方麵差人一籌難道不是更為重要的內在敗因嗎？所以根種在球迷心中那長久不息的扼腕之痛並不在於死亡。而在於永遠得不到新生，好比是鳳凰向火，卻沒有涅盤。為什麽？

到這裏，我才想到要澄清一下，我喜歡足球，但不懂足球；我眼見長敗，不懂為何長敗；我希望足球改革，不懂怎樣去改革；名人方家的理論俯拾即是：《十問中國足球》《中國需求值得反思的十個方麵》。。。。。。。我再說也是拾人牙慧，所以隻感歎一下自己的疑惑罷了。

主教練走馬燈似的更換，大牌球星輪流做莊。不變的總是球迷的失望。足球人高呼理解萬歲，我不知你們是否理解球迷？是否真的要球迷理解你們？要理解得先給人家信任。你們有信任可給嗎？藝行裏有句話：一天不練功，自己知道；兩天不練功，同行知道；三天不練功，觀眾就知道了。中國球員是一家，你們之間相互是否知道我懶得去理。但是場上的拚搶無力，奔跑的速度不快，射門的軟弱無功，意誌的散亂不繼，都讓觀眾看到了你們的功已生疏了許久。是啊，有的忙著泡吧，有的忙著作秀，有的忙著接廣告賺銀子，還有的忙著搞私生子傳宗接代。。。。。。誰留在練功場上揮汗？我不想一概而論，然一船之上雖剩有帆正舵穩之人，奈何獨木不林，孤丁不軍。我也無意去探查誰家的隱私，所以別和我要求什麽尊重，隻是怎麽樣生活是每個人的權利，但你的言談舉止應該以你的球隊，你的足球事業，乃至你的國家榮譽為前提，老百姓講“磨刀不誤砍柴功”，你的所作所為是否有助於你事業的騰飛？畢竟到了球場上你除了踢好球別無他選。這是你的職業，你需要恪守，你需要尊重。

那位說了，人家已盡力了，就是成不了大器你還要怎樣？是啊，我能要怎樣？我就是不明白了，所謂“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更新換代好了，要那麽多不謀其政卻偏在其位的做什麽呢？這話我不單是針對球員，而是包括自上而下所有這個體係的人。窮國出線了，小國也出線了，我們這樣一個十三億人口，在足球上重金投入的大國卻一再碰壁。真的找不出更有力更敬業的腳了嗎？真的組不成更稱職更默契的球隊了嗎？真的沒有更有責任感更有開拓能力心理素質更強的管理機構嗎？真的沒有嗎？

知道你是哪裏人，偏偏要問：你支持哪支隊？好尷尬的問題，因為我們從來沒有機會支持過自己。

停！

----別急----

我知道有朋友要提醒我，中國足球出過線，就是上一次，日韓世界杯，我們領到了出場卷，盡管我們潰不成軍，但總是到了戰場。怎麽可以抹殺呢？

這個事我還是要由“東邊日出西邊雨”說起，06年世界杯的舞台上，有人笑展碧空，有人淚撒綠茵，晴雨表上我們無份。台下幕後我們是怎樣參與的呢？

我們的商家持著薄利的合同把大批的中國製造送到賽場周圍；我們的記者單兵行進如同沒娘的孩子倍受冷遇；我們的國腳們在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指點的是現在的江山，激揚的是過去的輝煌。那一刻是真正值得你們沾沾自喜，聲聲難忘，刻刻回憶的輝煌嗎？是真正的中國足球的驕傲嗎？是真正的曆史性的突破嗎？所謂的水到渠成是否是兩個東道主的直接入圍而給你們清除了障礙？有沒有人可以堅定地說：那是真正的線內水平？

四年之後，渠水倒流，突破重固。別再強詞奪理找什麽借口，也別意猶未盡再一度回首。即便那真的是實力的證明，那麽那一天也該是繼續前行的裏程碑，而不是戛然而止高高供起的牌位！一定要回想那一刻的話，請順便想想是否對得起球迷對你們膜頂禮拜式的感激和身上環環相扣的責任與使命。無論如何，基本功增強，技戰術高強，意誌力頑強才是硬道理。遺憾的是道理沒了，隻剩下一張張硬嘴了！

拿破侖說：“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沙歐說：“我要的是金牌不是銀牌”。這是一種精神！是支撐你流淚流汗的力量！請在著書立說的時候反思一下：你為你的事業流了多少汗？撒了多少淚？你賴你的事業博了多少名？攬了多少利？人生能有幾次搏？對於曆史長河，四年不過是鬥轉即逝，滾滾紅塵中無數個四年將接踵而至。可是一個球員的足球生命中能承載幾個四年？一個觀眾的足球熱誠中又能承載幾個四年？

今夜無眠，德國民眾在為他們的季軍得主歡呼慶祝。

而我最後想說：

隻要你們真正的盡職盡力，無愧於心我們也將同樣為你們喝彩！

此外令我擔憂的是：

很久以後，我發現足球印在一些人身上的依然是低俗野蠻，無情感無意義。
很久很久以後，我發現足球對一些人而言依然隻是有可圖而為之，並非可敬之業。
很久很久很久以後，我發現足球在一些人看來依然隻是遊戲，踢好了可誇誇口，踢不好卻無所謂。



安靜隨筆於2006年7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