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安靜

世事煩亂多憂，外不能省其身，內不能察其誌，啾啾然無以排擾，唯有素筆書胸臆。字裏藏廬焚香，心內淡然飄遠。采丹青渲雅意，握點滴現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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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 (熱門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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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思路遇

(2006-08-29 06:22:04) 下一個

頂著驕陽似火出門可真不是滋味。沒辦法，炎炎夏日也得吃飯，客戶的要求和老板的吩咐哪一樣也沒理由忽略，職場中要討一份可觀穩定的生活，什麽時候都需要兢兢業業。

還以為隻有我是命苦的，午後兩點一天中最高溫的時刻，路上不會有什麽行人。誰知二十分鍾之內，我就相遇了一整套的人生。

說整套，因為是不同人的連載，這點時間不夠我去觀察一個人全部的過往。

仿佛我是攝影師，按照導演預訂的順序等著演員登台亮相。

最先看見的是那個女娃娃，粉琢玉砌的一樣，雖說是嬌小玲瓏。然正在蹣跚學步的她在行色匆匆的人流中還是格外觸目。她在一個噴水池邊上歡快地叫著, 用手去抓那一股股跳動的清涼.每當有人經過,她卻又害羞似的躲進媽媽的懷裏, 粘著媽媽偷偷地笑.難怪稱呼寶寶的詞語多是“甜心” “蜜糖”.這一番景致真是看得人心都化了.

沉浸在自己不由自主的笑容裏, 不知不覺我已走過那杆天藍色的校旗.

市中心附近的這所學校是我和幾個閨蜜每天上班的必經之地，與悠哉遊哉的學生走個對麵是常有的事，總是聽她們幾個不無遺憾地感歎：“到底是校園生活更舒服”. 大有如果能回去，舍棄一切也要回去的意思，聽得煩了，我會很強硬的反駁：“青蘋果在枝頭晃蕩的年代有什麽值得留戀的？”其實我心裏清楚說這話時, 我的酸味濃度和我的聲音高度絕對成正比。我不過是知道什麽叫做“不能重來，又何必自惱”而已。然，知道歸知道，惱總是會惱的，就如現在我看到幾個活潑的女生嘻鬧著向這邊過來，心裏的酸味又開始翻騰，一邊是水竭芙蓉枯,歲月留在身心上的不必照鏡子都清楚的烙印，一邊是天然去雕飾, 縱是鉛華無痕亦可把光彩泛濫得耀人雙目的朝氣. 眼看著那舉手投足間的傲然，默默頷首: 這就是青春，青春總是無懈可擊的。

我終究還是年輕了一些, 比起身邊這位雙眉深鎖的中年男子. 他的白發已非零星. 他的疲憊顯而易見. 手裏托著的文件夾足有我手中的三倍的厚度. 直到坐進泊在路邊的車裏, 我看到他還在深深的思考中. 文件上的公司圖標和他一身西裝革履的裝束, 告訴我他似乎也剛從客戶門上出來. 遭遇的難題似乎也超過我的. 常說四十即不惑, 豈知四十更不易, 無論是業界的開疆辟土,還是家中的老少安樂.男人都承載著更重的責任, 豈能有片刻鬆懈?

夠幽默的,我在這個女人們齊呼“做人難,做女人更難”的年月裏, 竟為男人抱了一回不平.

緊接著我就覺得這個不平不是幽默, 而是理所當然, 理所當然的“你我皆凡人,凡人皆不易.”

那個老先生的打扮像是要參加婚禮一樣, 正式得稍嫌嚴肅, 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隻是簡單的便服, 卻也大方得體. 遠望時沒覺得他們有什麽不同, 等跑上前去幫忙老先生推老太太上一道台階時, 才發現老太太的五官不若常人, 神色更不若常人. 老先生一邊溫柔地替老太太揩去嘴角的涎水, 一邊對講: “麗莎病了,不過她會好起來的”. 我笑著說: “當然.” 他驚喜如孩童一樣反問: “你真得當這麽認為?”我再笑: “當然.” 他又說：“麗莎年輕的時候非常漂亮.” 我更真誠地笑: “她現在依然美麗, 你也很出色。”他大笑著向我道謝，像一個孩子領取了一份期待已久的禮品。

然後他竟給我講述起他如何從軍在外, 妻子怎樣在家替他操勞致病的故事摘要. 而我竟放下重要的事情, 在太陽底下到老人的生活中走了一圈. 顯然, 我小小的幫忙, 短暫的駐聽,讓他異常高興, 而他的情緒更我讓相信: 千萬不要吝嗇自己的舉手之勞, 那是一種隨意就可以為人為己帶來愉快的行為.

我要離開的時候, 老先生希望他的麗莎能對我一笑, 然而她卻隻會抬頭看他. 就在他們的相視一笑裏, 我感覺到歲月的刻跡是加深了，卻把幾十年的風雨滄桑熨平了。到這裏你還說什麽不許英雄見白頭，又說什麽最傷心美人遲暮。夕陽將盡卻是最絢麗的，年華老去卻釀成了一壺醇酒，醉了一生。

生命畢竟是圓的。老人和孩子有時候真的沒什麽不同。能夠真正做到善待老人的和孩子的人，一定可以善待自己的一生。

這就是我在一個夏日偶然路遇整套人生之後的有所思.

水墨安靜隨筆於2006-07-18，圖片摘自網絡，深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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