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遊記 之 St. Blasien (圖)

 

赴St. Blasien一遊不算是我的夢，因為還沒等我好好期待，它就已經實現了。

傳聞中的這個小鎮有一種不動聲色的美，沉靜又有活力，成熟不失浪漫；可以讓人不斷咀嚼，回味不已的美。我對精致的田園小鎮一向是情有獨衷的，聞有如此妙處，自然是迫不及待了。值得欣慰的是所有讓我深切向往的讚譽，在去過之後化做了深有同感。

St. Blasien是黑森林眾多城鎮中極具魅力的一座。中文譯名“聖博拉齊恩”。如果一定要把黑森林比做一條絲帶，那麽這些錯落有致的小鎮們就是上麵鑲嵌的珠寶翡翠，各放異彩。偶爾閑下來，信馬遊韁一闖，便有誤入桃源之樂。

遊小鎮，走高速是非常不智的選擇，快則快矣，卻失去了穿行於鄉間小路體驗返璞歸真的樂趣。鄉路幽然，一忽兒是山重水複，一忽兒是柳暗花明。遠處綽綽約約的樓影，枝花，無聲地展示隱藏於層巒疊嶂中的精彩。耳側清清脆脆的泉歌，鳥語，生動地譜就流淌於叢林中的音符。這一段行程韻味不盡。

鄉路悠閑，山路就是驚險。那一段山路蜿蜒曲折，是真正的盤山公路，不足百米甚至五十米就是一個彎，彎彎相連，綿延二三十公裏，像一條巨蟒在遊弋。身邊的風景卻是迥然不同的：或深穀冉冉；或坪草湛湛；或溪水潺潺；或青湖澹澹；穀坪溪湖皆賴長久以來的特殊地貌之功。惟有冷杉一望無際，玉立挺拔如千年不動的山峰，墨潑一色，神秘中透著高貴，又一感歎黑森林的確名不虛傳。此間行駛，由不得你去橫衝直撞，否則輕易就跌落深淵，也由不得不去因勢利導，否則也難免處處碰壁。於是恍惚間，這路便成我們的人生，而我們又成了什麽呢？是像冷杉？端正一隅，守靜不移？還是如車子，小心翼翼的不斷前行？時不時飛奔而過的摩托車隊，讓小心翼翼的車旅也隨著刺激起來。煩擾終日的現代生活壓力頓時就會瓦解，喚醒了心裏最自然最輕鬆的情愫。

我尤其喜愛那些度假的小屋：原木結構與現代設計同體，天然之賜與人力之功流暢得沒有一點過渡，融合得天衣無縫。你從遠處行來，那些別致的尖頂，圓頂，紅招牌，藍幌子。。。都在向你招手，及至近前，層林掩映中又失了蹤跡。隻好沿著碎石鋪就的甬路徐行，不遠，卻發現你已然佇立門首，登樓，遠眺，一邊是你的去路，一邊是你的來路。

將臨目的地，天公撒雨為遠客洗塵。在一家“CAFE RESTAURANT”前泊好車，入室小歇，佳景尚需慢品，既已到此，何必再急？咖啡清香，甜品不膩，黑森林的特色蘆筍亦是色味並勝。輕紗遮窗，原本雨霧中的街容更加朦朧。好在姹紫嫣紅模糊不失溫馨，靜謐尤帶活潑。

笑吟一句：簾外雨潺潺，春意並不闌珊。

雨漸細時天色愈加明麗，晴而不躁，潤而不濕，正是恰到好處。

小鎮風格古樸簡潔，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從城中穿流而過，三五十米就有一座小橋連接著窄窄的兩岸。橋上滿是花，嬌豔為主。橋邊盡是雕像，以木質居多。正中間的維納斯斷臂依然，風采依然。維納斯到處都有，美麗也無處不在。欣賞時突然就在我的心裏形成了這樣一個定義：維納斯應該是沒有家鄉的，正如美是沒有產地的，處處可有，時時能見。天下大同。

橋這頭是繁華熱鬧的主街，開始還驚奇彈丸之地，竟有這許多林立的店鋪，日常所需，應有盡有，可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了。稍頃便啞然：小城居民一樣要有豐盈的生活，何怪之有？隻是我非為購物而來，還是到橋那頭的廣場，教堂，園林中多逗留一會兒吧。

橋這頭的最左側是個小廣場，有花樹星羅，有長椅棋布，原可漫步休憩，卻因遊人頗多竟成了停車場，隻好止步。直奔正中廣場上的大教堂。

St. Blasien的教堂可是非同一般，它是整個歐洲第三大穹頂教堂，設計風格仿製羅馬的萬神店，外觀雄偉壯麗，內裏莊嚴肅穆。小城之名，半重於此，慕名而來的遊人一年四季絡繹不絕。我有幸站在其中，油然而生敬意。

一向對於各種信仰都抱有尊重的態度，隻要不是與人為害的。因為始終相信，不同的信仰不過是緣於不同的文化背景，不通的曆史時期。而善總是最根本的。佛家的暮鼓，教堂的晨鍾當有他一脈相通的地方。大教堂的正門外就是一方水池，中心的高大雕塑下，是一圈可以噴水的魚塑，姿態憨慈，栩栩如生地讓我不由得想起，古寺院中放生池裏的魚兒，不由得堅定了我善之一理亦天下大同的觀點。

廣場右側有一條小徑，草痕深淺不一。顯然這路原本沒有是走得人多了才形成的。輕踩其上而至的園林讓我有了重遊蘇杭的恍惚。雖然不夠大，但是足夠精致。亭台樓閣已是不凡，更為不凡的是亭台下的雕塑，樓閣上的壁畫。壁畫大多演繹的是當地的風土人情，一目了然。雕塑卻是造型奇異，令人不好琢磨了，其實很多雕塑是配有文字說明的，終因不忍踏草走近，也就罷了。

都說是曲徑通幽，也不盡然。行著行著眼前豁然開朗，一大片嫩綠躍入眼簾，橢園形的草地周圍各色的蝴蝶蘭婷婷欲飛。一兩棵大樹張開巨傘一般的樹冠，投下涼爽的蔭影。微雨煙嵐繚繞如歌，精雕細塑深沉如詩。雙手像意在鼓勵？支持？母子像喻示溫馨？親密？少女飛發像表現的是青春的活力？又或是夢想的飛騰？

我實在不知，這個小城裏究竟有多少座生動有趣的雕像，更加不能一一去解讀雕像演繹的故事。其實又何必去挖掘呢？懂得欣賞他們的美麗，珍惜他們的存在就足夠。

不過在正出口那端，小木雕鱷魚旁邊的石頭上，我找到了小鎮的標誌和記錄：1896-1996 SC St. Blasien。

原來小鎮風華已穿透百年滄桑。


安靜隨筆於2006-0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