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不節

愚人節起源於法國。1564年，法國首先采用新改革的紀年法--格裏曆 (即目前通用的陽曆)，以1月1日為一年之始。但一些因循守舊的人反對這種改革，依然按照舊曆固執地在4月1日這一天送禮品，慶祝新年。主張改革的人對這些守舊者的做法大加嘲弄。聰明滑稽的人在4月1日就給他們送假禮品，邀請他們參加假招待會．並把上當受騙的保守分子稱為“四月傻瓜”或“上鉤的魚”。從此人們在4月1日便互相愚弄，成為法國流行的風俗。18世紀初，愚人節習俗傳到英國，接著又被英國的早期移民帶到了美國。現在多是那些半大不小的淘氣孩子所熱衷的節日。（摘）

唉，想想這些守舊者也真是可憐，被聰明人嘲弄已是很無奈了，還得被冠上“傻瓜”“愚魚”的名號。最不可思議的是竟然籍著他們形成了一個節日，把這種“黑色幽默”延續了幾百年。字典裏的節日是紀念日, 指傳統的慶祝或祭祀的日子。那麽也就是說幾百年後，我們都在為法國的改革而慶祝，紀念和祭奠那些勇敢的開拓者，並以愚弄別人來讓這一活動如火如荼，是這樣的嗎？

之所以在幾百年後提出疑問，是因為我生在幾百年後，並在幾百年後有幸做了一回這個節日裏的“傻魚”。

那一天如果不是後來知道是“愚人節”，我恐怕連日期都記不住。確切地說時針剛走過3月31日而已，夜深人靜我正準備就寢，電話鈴很突兀地響起。一個朋友在電話裏用非常淒厲的哭音喊著：“快來我店裏，出事了”。然後 “砰”電話掛掉了。我於瞬間呆住，不知所措。到這裏有必要先簡略陳述一下。這個朋友是我最好的朋友圈中年齡最小的，最活潑也最能幹。和她男友經營一家公司已小有所成，前不久在近郊偏僻路段租了一個比較大的倉庫，白天我們見過麵，知道她因為有貴重貨物剛到庫中，所以這幾天都在那邊住宿，事後方悟這不過是她所施放的煙幕彈而已。慌亂中，我一邊收拾出門一邊一遍又一遍試圖撥通她的電話，再度通話後，我忙忙地問著究竟出了什麽事？要不要報警？她依然又驚又怕又悲又傷的口吻讓我快去，隻是千萬別報警。我在心髒極其不正常的跳動中趕過去，同時趕到的還有另外兩個朋友，倉庫門口燈火通明，我們直接步入，正中間設了一桌酒宴，卻是悄無人影。每個人的臉色都是陰晴不定的。正互相問訊著，我們中間年齡最大一位大姐和她先生也駕車趕到，我們在房中喊著名字找了個遍，她和男友卻從房後鑽出來，還一本正經的說：愚人節快樂！然後就笑開了還請我們入席。我們幾個當時都還不懂，一臉茫然的追問啥意思。她諷刺我們都是老土，連這麽有名的節日都不知道，言下之意我們要謝謝她給開了竅。我們幾個當即罵道：夭壽啊，被你這一嚇要少活好幾年！大姐更絕二話不說拉了老公便走，小妹妹這才發現不對頭趕緊攔，大姐連聲質問：你生意還沒做到國外，先把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學回來啦。你不知道我們有個三歲的孩子，不清楚狀況也不敢帶過來，半夜三更的去砸婆婆的門，害的老人也跟著起來瞎折騰！你以為我們明天可以跟你一樣關門睡大覺都不用上班啊？鬧著鬧著，又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說是黑燈瞎火的下樓，一腳踩空摔著了。大姐更來氣了：你聽聽，你聽聽，你這叫什麽事啊？這件事情的結果就是摔下樓梯的朋友整整在家躺了半個月。小妹妹悔得腸子都青了，都不是道歉了，見了麵就掉淚。畢竟是多年的好朋友，很快大夥都釋懷了，並沒存下什麽芥蒂，親密如昔。

自然也是自那日始，我知道了365天中有一天是“愚人節”，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節日。

也自打知道了這個節日，才知道小妹妹愚弄我們這回還真不算什麽，有很多故事遠遠超出了生活的底線，竟有抒發不透的厚重。

故事一：

一個心地善良而相貌平庸的女孩，深深愛戀著身邊一個陽光般的男孩，默默地為他做了很多事情不求絲毫回報。遺憾神女有夢，襄王無情。英俊男孩身邊因不乏鶯歌燕舞根本無視女孩的存在。然而某日這個女孩卻意外收到男孩送來的花束並邀約名店晚餐，灰姑娘終於穿上了水晶鞋，女孩驚喜不已。燭影搖紅裏，男孩的笑朦朦朧朧，似有似無。女孩的心迷迷醉醉，如夢如幻。男孩訴說著長久以來對眼前這個女孩的相思，把身邊的女孩喻為草芥。幸福的女孩溫柔地勸阻著他的不屑，她說她喜歡那些女孩，因為她們喜歡他。男孩送給女孩一個小巧的禮物，但要求回到家裏再打開。女孩緊緊握著這個屬於他們二人的小秘密，生怕張開手就會飛走。結帳時有個小插曲，男孩找不到自己的皮夾，女孩理所當然結了不菲的數額。男孩掛著燦爛的笑說：謝謝。女孩低著暈紅的臉想：你和我有分別嗎？男孩接到一通電話要先行離開，善解人意的女孩擺擺手說明天見，一個人走上回家的路。走在回家路上的女孩突然好想給這個男孩買一份禮物紀念這一餐。是的，她偷笑著，這就是他們的紀念日，定情日。笑著笑著她轉回了背後的方向，那裏有廣場，有商業街，有很晚才關門的店鋪。一陣熟悉的長笑從那邊傳過來，女孩循聲看過去。男孩和一群人正嘻嘻哈哈的走過來，隻是。。為什麽。。男孩的臂膀緊緊摟著一個漂亮的女孩？為什麽那個女孩口字卻在說著她的名字？誰在打賭？誰贏了一頓宵夜？七嘴八舌中，女孩終於明白了，原來陽光男孩的美麗情人因為厭惡女孩非常明顯的“暗戀”她的男友，於是就和他及他們的朋友擬定了這場鬧劇，賭女孩會不會赴約？會不會表白？這是真的嗎？女孩感覺一切包括大腦心髒都停頓了。短短的幾句話都消化不了，她有些木然的打開依然緊握的手，那裏麵是張白紙折成的戒指，拆開以後有一行極漂亮的字：今天是愚人節，你別做夢了！淚珠摔在地上碎的拾不起來，像女孩的心。於是那個愚人節過後，街上多了一個失心瘋的女孩。

故事到此算是完結了一如這個花季女孩的一生。 酸楚與憤恨皆無奈無補。

故事二：

有一個養蜂的爺爺經常帶著孫子到蜂房那裏去玩，小孫子看到蜜蜂嗡嗡盤旋，就問爺爺，小蜜蜂是做什麽的？爺爺回答他：是做蜜的，蜜很香很甜，像孫子喜歡吃的糖一樣。開始孫子是不相信的，爺爺就許諾等蜜糖做好了就拿給他吃。於是孫子就有了一種期盼，每每望著蜂房就想象著那裏會有多少蜜糖？有一天，爺爺又帶著孫子去了，他煞有介事的把帶著手套的手伸進蜂房，再縮回來，攤開的手掌上已經多了兩粒水果糖，孫子高興的雀躍起來。剝開一粒果然很甜很甜，過了幾天，他們再去。孫子讒糖了，學著爺爺的樣子把手伸進了蜂房，後果就不言而喻了。幸好爺爺發現得早，孫子的小手沒有領受太多的蜂蜇。隻是大哭過後的孫子更奇怪了，追問著究竟是怎麽回事？給他過了第一個愚人節的爺爺實在是尷尬的無言以對，因為孫子說，爺爺說過無論什麽時候都不可以說假話。

這個故事讓我有些心警，對於大人的一個玩笑，可能僅是逗樂而已，可是對於孩子，那麽留下的就會是不一樣的東西了。

故事三：

有一個剛剛出嫁不久的女兒，因為尚未習慣獨立，所以時不時就往娘家跑，父母也是極溺愛這個掌上明珠，尤其是父親，餐餐親自下廚為女兒女婿烹調美味佳肴。雖然父親的心髒不太好，不宜過於勞累，但是他依然堅持做著，他常說：家和人安樂。一個看起來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的日子，女兒和女婿漫步回家，身後同行著一群瘋狂笑鬧的小年輕。從他們的議論中，女兒女婿得知，那天是愚人節，人們之間可以任意的開玩笑，搞惡做劇，沒人會因此生氣，你也不需要有什麽心理負擔，相反大家都會很快樂！或者是被他們的情緒感染了吧，女兒突然很想和父母幽默一回。小兩口商量半晌，決定嚇唬嚇唬老爹老娘。誰讓老爹嫌無聊，寧可自己在家看報紙也不陪老娘去扭秧歌。誰讓老娘嫌冷清，寧可自己上街扭秧歌也不陪老爹在家看說話呢？於是兩人決定由女兒去找母親，謊稱父親犯了心髒病，非常嚴重。由女婿打電話給父親說是母親崴了腳，不能走路。他們隻顧及父親有病在身所以不敢過於嚇他，卻怎麽也沒料到，母親聽到父親病發的消息，竟然一口氣沒上來，撒手西歸，父親因此卻也真的進了醫院。

演繹這個故事的人將永遠在悔恨中煎熬著，聽到這個故事的人在責罵之餘更應感受到一種悲哀！

“愚人節”真的是做什麽都無妨嗎？這句話可真要小心說，那些報假警的一經查實也是要負法律責任的；那些給別人造成傷害的，也要承擔心靈上的重荷。

紅塵擾擾，俗事紛紛，我本愚人，曾經不止一次的受到命運的捉弄，受到別人的捉弄，也捉弄過別人。又何必定要趕在一個這樣的節日裏愚人愚己？

我無意去做一個傳統的護衛，呼籲人們堅守固有的生活。我更無力去做一道時代的屏障，竭能阻擋所有舶來的節日。我可以理解你想給心情放個假，但是否可以在無傷大雅的玩笑中找尋愉悅？ 我絕對讚成你想給大腦減減壓，但是否可以不要讓他人在未就明裏的玩笑中受到傷害？

倘若定要愚人過節，是否可以讓人歡樂不讓人憂呢？


附注：這三個故事都是幾年以前報載的新聞，時間地點記不清了，唯有驚心的內容難以忘懷，今逢此節，重新編錄一下，也算是平一平不平之心意。

安靜隨筆於2006-04-01

[傎]

大姐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