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人書情思

每每說起小人書，我都會情不自禁的微笑起來；每每說起小人書，我都會輕而易舉的找到知音。小人書是每個孩子夢的搖籃，搖著夢著慢慢就長成了。

我的第一本小人書似乎是哭來的，聽大人講的，自己卻記不得了。好像是為著什麽事不高興，鄰居為了逗我開心，就拿了本小人書來哄我，這一哄就讓我一發不可收拾的戀上了小人書。由於家裏在此之前沒有小人書，又由於很長一段時間內隻有這一本小人書，所以我至今沒忘記她的名字：長發妹。一個很動人的童話：自私貪婪的山神用一棵施了魔法的蘿卜堵住了泉眼，致使勤勞的百姓們沒有水吃。美麗善良的長發姑娘無意中得知了這一秘密，但迫於惡勢不能明言。為了讓鄉親們擺脫饑渴，她日夜苦思對策，竟愁白了滿頭的青絲。最後她終於置山神的威脅於不顧，毅然帶人把泉眼拓開引水入田。而她將麵臨的懲罰就是要躺在寒冷的岩石上，日以繼夜受冰水的衝擊。正當長發妹忍痛拜別母親轉離家門的時候，奇跡出現了，有一位慈祥的老人用一座與她一模一樣的雕像代替了她。並還了她一頭飄逸的秀發。現在想來最不應忘懷的是老人說的那些話：“無論怎麽樣，都應該作一個正直、善良的人。這是天理，任誰也不能改變；也無法改變。”然我當時的留下的後遺症卻是：一，再也不肯剪發，夢想著自己也能有一頭及地的長發；二，此後的很長一段歲月裏，總是樂此不疲一遍又一遍的給別人講這個故事。以至於我的朋友笑話我是不是就會這一出？三，學會了明辨是非。把壞人的臉塗得黑黑的，打上叉。給好人插朵花，添件好看的衣服，再不就加批注如：“長發妹是個好孩子”等等。。直到被父母警告再不愛護書就永遠也別看了，才改掉這個毛病！

起初，父母沒有把添置小人書列到日程上來，後來見我總是賴在小書攤上不回家，無奈也就開始給我收集了，且每天夜裏講解和聆聽五花八門的故事成了父親和我的必修課。說五花八門一點也不誇張，真的是古今中外文趣武鬧嚴肅幽默鬼怪神仙應有盡有。“走向深淵”是我的第一本涉外小人書。講的是一個女孩淪為間諜後越陷越深的故事。原是一個朋友的，她嫌不好看，就拿來換了我一本收重了的“海螺姑娘”。說起“海螺姑娘”可是好笑，眾所周知青島是盛產海鮮的，買到大的活的海螺是經常事，所以我也就不止一次的想啊，如果挑一隻最大的養在我們家廚房的大水缸裏，那麽半夜會不會有一位美麗的姑娘從水裏冒出來呢？童年的幼稚總是讓人哭笑不得。後來跟老師學戲了，我的小人書也就逐漸有了主題：基本上都是戲曲故事。電影版的，圖畫版的。見識了各色人物的衣飾神態，也領略了不少名人名家的風采。畢竟那時候還沒有那麽多關於戲曲的音像製品。小人書多少滿足了我們精神上的需求。最難忘懷的就是一邊捧著“白蛇傳”，一邊學著李炳淑老師那個“大下腰舞劍咬靈芝”的經典動作。小小孩子也是不易。今生未能從藝固然是遺憾，而少年時候的那股刻苦勁如今皆已消失怠盡卻是更大的遺憾。

在我的收藏中，最得意的有三套：三國演義，紅樓夢，嶽飛傳。雖然我有很多套本，但隻有這三套齊全。之所以珍視她們倒不僅僅是因為齊全，而是我為了找齊她們所花費的心血。那是一種四處奔波之後的極度滿足。或許還有點虛榮吧，因為沒少在小夥伴跟前說嘴，但是卻不舍得拿這三套和別人換書看。後來讀三國和紅樓的時候，經常是一大一小兩本書並擺著，看看人物肖像的描寫，再看看人物肖像的描繪。找尋著相同點和不同處，也在心裏自己勾勒著人物的肖像。嶽飛傳畫的最好，三國其次，紅樓最差，人人長著一樣的臉。五官都分不清楚。不過倒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未必隻有口中言才有說服力，筆端字，墨下痕一樣能激揚人的情緒，隻看功夫到沒到家而已。我還有兩本無法歸類的珍藏品，也鎖在我的小人書箱中。實際上是兩本知識台曆。現在算來也屬普通，我卻怎樣都不忍心丟棄。那是小學的時候，偶然在一個同學家裏，翻看她書桌上一本小巧玲瓏的台曆，才發現每一個日子上麵都記載著一個小學問：或詩或詞，或諺語典故，或生活常識，或時令由來，或節氣傳說。非常有趣非常實用，簡直就是一本小百科全書，妙不可言。我愛不釋手又不能向人索取，當下拿出紙筆開抄。正所謂眼高手低啦，看著小小的一本，我抄了幾個小時才不到一半。 眼看著天黑了，戀戀不舍的回家，還約定了下次。不料父親知道這個緣故後，竟然很高興，說“積學以儲寶”，是個好習慣。翌日即向書店找尋，為我買來一本。從此我家年年用上了知識台曆。可惜幾次搬家，輾轉來去，遺失了很多，這兩本算是幸存者了。不過小台曆的確教會我不少東西，連調皮搗蛋也是由它而起。這話得從台曆上學過的一首詩說起：“ 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這四句題的原是閨中少婦思念從軍丈夫的心境。被年少輕狂的我改成了：“打起夏蟬兒，莫教枝上喧。喧時亂人腦，不得考過關。”一度成為同學嘴裏的兒歌，也不知老師聽了會是什麽感想？不禁笑靨再生。

回憶永遠是美好的，回憶永遠也都是沒完沒了的。寫了這麽一大篇關於小人書的廢話，其實隻有兩個字：懷念。

安靜隨筆於2005年10月10日夜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