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趣點點滑過生日的記憶

安靜隨筆於2004年2月15日德國

捧著一大桶爆米花, 香噴噴脆生生的吃著, 熒屏上籠著水袖的大家閨秀嫻靜幽雅的弄著七弦, 我赤足斜臥在沙發的一隅笑的肆無忌憚毫無半點淑女相. 想來無處逃避也是人的一種無奈,譬如怕見春歸花謝, 時鍾偏偏正點敲響從不做片刻的逗留. 在又一度生日來臨的日子, 索性拋卻雜事, 還原本我, 努力從跳躍的音符裏搜尋串串快樂的珠絡.

回憶的路再長, 童年的快樂也是最容易被挖掘出來的, 因為童心最純, 童趣最真. 我已記不得最後一次狂吃爆米花是哪年? 也記不得最後一次登台排戲是哪月? 但是這兩者無疑是我童年中最有意義的事情,讓我眷戀至今.

米花

父母是兒女的第一任教師. 的確如此, 他們的品行直接影響我們的世界觀和立足點. 哪怕隻是些許的小事. 還記得小時候經常有爆爆米花的人走街串巷的吆喝. 一嗓子能把大院裏所有的孩子給喊出來, 一個個捧著滿茶缸的大米, 玉米..興奮的排隊等候著. 香氣引得直咽口水. 爐火映得小臉通紅, 青煙熏得陶然欲醉..嗬嗬..最後那一聲響, “砰”不管是誰家的米花出鍋都會掀起一陣小高潮..好熱鬧的場景. 好奇的我曾經不止一次的追問爸爸, 米花究竟是怎麽爆出來的? 經年以後,依然記得爸爸清晰的告訴我那個道理, 米粒在爐子裏要經過高溫的烘烤和艱辛的翻滾, 苦侯時機, 才得以花開千朵, 春意盎然. 就像是讀書和習藝一樣, 不付出百倍苦心, 不能獲天下學識; 不灑盡一身汗水, 不能成棟梁之才. 這些話說來簡單又好聽, 真正理解可是真不容易, 而做起來就更難了.

習藝

古人講的是: 養不教父之過, 教不嚴師之惰. 實在精辟. 父母為孩子啟蒙, 那麽最先接觸的老師更容易引導學生的方向. 幼年的我未讀書先習藝. 唱念做打樣樣要練. 每天起早貪黑和小夥伴們一道在沙灘上跑,跳,下腰,撕腿,喊嗓,走步…身體能否承受那樣的強度還在其次, 重要的是小孩子心性不穩, 總有偷懶耍滑的壞毛病. 經常老師一轉眼的功夫, 一群小人兒就翻了天, 你追我趕揚沙做陣的嘻鬧開來. 著實讓老師頭痛! 苦口婆心是不夠的, 總得以事實為依據, 遊戲的質量高了, 台上的水平自然就淺了. 教訓就在一出: “水漫金山”上. 開始青白二蛇力鬥法海尚還能看, 後來眾水族大戰天兵天將. 那叫一個亂喲. 一窩蜂似的, 少年宮的笑聲連綿不斷, 像小刀子刮臉一樣沙沙的疼. 老師的臉色早已模糊了, 可言猶在耳: 台上一分鍾, 台下三年功. 功夫連你自己都騙不了更別指望騙別人. 一天不練, 你自己有數,兩天不練, 老師同學有數,三天不練,看戲的都有數啦. 嘴再硬心也隻能是虛的. 那次表演和那番話語深深的刻在我的記憶裏, 就算走出了戲苑一樣也鞭策著我把握一生. 知聞擅問不敢有絲毫懈怠.

遊戲

想起沙灘遊戲, 笑容就不能自抑. 那時那樣簡陋的條件, 卻能想出那麽多有趣的玩意. 真不知現在的孩子究竟是得到的多還是失去的多? 時代的發展的確是利弊難清的. 最常玩的是“爭沙”. 兩人一組, 隆起一堆沙, 當中插一小木棍. 猜拳分先後, 依次去挖棍周圍的沙, 最後以誰的沙多為贏, 反之則輸, 期間還有一規矩就是不能把木棍碰倒, 否則也是輸. 總是那些小心謹慎的人會贏,總是那些馬馬虎虎的人會輸; 不服氣再來, 還是那些貪婪心切的人會輸, 還是那些穩紮穩打的人會贏. 心無城府時一笑哄散. 長成以後方知其中的訣竅千古皆同. 沙灘雖闊可並不是全部的空間, 兒時的遊戲何止幾十種. 若然細述, 幾個晝夜也不能完. “鬥草根”比誰的眼力準, 手勁巧; “跳格子”比誰的腿靈活, 步伐穩; 弄得滿身泥被媽媽罵不像個女孩子的是摔“泥娃娃”; 又能歌又能舞的是跳“橡皮筋”和“踢沙袋”….. 最生動的是“點將台”. 各人掩身在牆跟, 房角. 藏藏遮遮終於被叫著名字嘻嘻哈哈走出來. 如今高樓林立, 大廈封閉, 這些童趣硬生生的被埋沒了. 回國度假時, 階下徘徊良久, 不見牆角人影閃出, 衝我會心一笑. 懷念!

囚禁

遊戲是好玩的, 像一根無形的線牽著稚幼的心. 外麵世界好精彩, 囚禁在家好無奈. 在爸爸媽媽忙得無暇的時候, 隻好一把鐵鎖把我和姐姐反鎖在家. 那可是極其難受的. 窗外是歡笑聲, 奔跑聲, 聲聲入耳. 屋內是急躁氣, 鬱悶氣, 氣氣不順. 憋急了怎麽辦? 逃啊. 方便之處是住平房院牆不高, 墊著橙子往外爬, 自己練過點功夫機靈一些, 還不忘照顧姐姐, 就是站在牆頭向下跳的時候, 沒少摔跤. 晚上眼見大人要回來, 小朋友們幫忙再爬牆回家. 後來給鄰居阿姨告了狀, 好脾氣的媽媽是又氣又笑, 也沒怎麽嚴加懲處. 反而不再上鎖了. 大概是怕危險吧. 也算是因禍得福? 反正現在是不管跟誰講起這事, 都不相信, 滿臉疑問對著我: 你還會爬牆? 嗨, 小孩子什麽做不出? 我小時候還是一“敗家子”哪. 有好書看的時候就不爬牆了, 把所有的小朋友集合到我家窗前, 一邊分吃我們的好東西, 一邊講著書裏的故事. 跟開茶話會似的. 嗬嗬..不能再想了, 越想越想….

闖禍

也難怪人家不相信, 那麽乖乖的倆女孩, 會有那麽淘嗎? 有時候連自己都懷疑, 我小時候竟然也闖過禍? 媽媽笑罵: 非但有而且不少哪. 有兩件至今讓她放在口上不肯饒過. 一次媽媽中班, 悶上米飯就要走了, 囑咐我和姐姐一定要在幾點幾點把鍋端下來, 等爸爸回來炒菜即可. 我姐倆倒好, 算計著還有些時間, 門一關就沒了蹤影. 沒辦法銀行宿舍一個大院, 差不多大的孩子有近二十個, 團結的每分鍾都恨不得統一行動. 等到想起那鍋米的時候, 慌裏慌張回到家, 先打開鍋蓋, 噫? 怎麽白米成了紅火? 對望半天才醒悟過來: 鍋早已燒了個大窟窿…… 飯當然是照常吃上了, 罵沒少挨. 一個鍋補丁實實在在讓倆丫頭老實了一陣子. 老實歸老實生事還是要生事, 那一次是姐倆要實驗精心製作的小船是不是真能在水上飄, 遂把家裏大大小小的盆都蓄滿了水, 聊以充河, 嘿嘿..誰知一個不慎, 翻了盆波了水. 家裏的床腿都要淹了, 還笑跟一臉錯愕的媽媽邀功: 說是洗地真的好累哦.. 小心眼自然瞞不過她老人家, 但是地可也真的幹淨了許多.

生日

調皮闖禍, 都沒有減輕絲毫父母的寵愛. 尤其是過生日的時候, 媽媽迷信生日那天如果不開心, 那麽這一年就不會開心. 所以無論我們想做什麽媽媽總能應允. 好在我和姐姐從沒有在那天亂提條件要父母為難. 也許是早已被一大堆的禮物把魂勾去了吧. 總之小時候盼生日的心情和盼新年一般迫切. 常說媽媽是很前衛的人, 那時候, 小朋友誰過生日不過是家裏買蛋糕吃麵, 買件什麽禮物很多都是自己挑的沒什麽新鮮. 我媽媽習慣於生日前多日就估測我們的喜好, 然後買好用漂亮的盒子裝起來, 不露一點痕跡, 讓我們心急火燎的. 生日那天一早, 下一鍋香氣四溢的熗鍋麵條, 絕對是勁道的手杆麵, 然後出門去, 一家四口或者逛逛街市或者看場電影. 晚上回來豐盛的大餐外加漂亮可口的生日蛋糕. 還有那份千呼萬喚始出來, 猶有彩紙做封麵的大禮盒. 媽媽喜歡看我們的驚喜, 喜歡聽我們的歡叫. 喜歡享受這天倫之樂!

時光的流失與感情無關, 痛苦留不住歲月, 快樂也留不住. 在這種機械的流失中, 同時流失的也會有我們的痛苦和快樂. 很多年沒有媽媽陪我慶祝生日了, 很多年我甚至已不再渴望生日. 對青春的珍視讓我對生日萌發了明顯的恐懼. 每年這天都會拾起電話, 和媽媽聊天, 那是一種永遠能令我安心的聲音. 我曾悵然: 紅顏恁易老. 媽曾喟歎: 兒大不由娘. 我知道父母在堂不能言老, 媽媽卻隻溫和的安慰我, 快樂在自己手裏, 有些事情不能逃避最好就因勢利導. 感謝媽媽的鼓勵, 所以今天我才會這樣點點滴滴的追溯著童趣, 追逐著快樂. 所以我才會下決心, 明年生日一定回家, 享受媽媽賜給我的驚喜, 也還給媽媽一份驚喜!

[坐地香]

好！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不由得猜想你的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