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安靜

世事煩亂多憂,外不能省其身,內不能察其誌,啾啾然無以排擾,唯有素筆書胸臆。字裏藏廬焚香,心內淡然飄遠。采丹青渲雅意,握點滴現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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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的青草

(2004-11-08 09:21:22) 下一個



雨中的青草

散記一:

天還沒亮的時候, 鄰家的小貓就在花園裏鬧個不停, 忍不住開窗望去, 那個滾圓柔嫩的身子正在草地上撒著歡兒的跳躍. 一閃純白映著一席碧綠, 格外觸目. 突然就有了郊外踏青的衝動.

拂曉的陽光襯的天色有幾分絢爛, 消融的積雪匯成股股清流徜徉在山腳邊. 空氣中充盈著一絲絲早春的氣息. 沿著一條蜿蜒小路, 無跡的跟著心情走, 攜一袖漂泊孤寂的惆悵. 田埂上萋萋青草細密的蔓延著, 伸展著,蔓延著自由的定義也伸展著生命的概念. 絲絲絡絡, 漸行漸遠似乎與天涯相接, 透釋著塵世的悠遠與廣博. 相形之下越發得使人萌生出陣陣渺小無依的悲涼. 孕生機於嚴寒, 育豐實於貧瘠. 品不俗, 性不張. 燕草遙遙鋪就的澄明幽境, 不經意的化做心上的淨土, 一點一點賦予我慧根的滋長和靈性的煥發. 記得那首大街小巷隨處可聞的歌謠嗎: 沒有花香. 沒有樹高. 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 簡簡單單的詞句卻不失為詠草的佳作. 不因無芬芳之嗅而自卑, 不因無參天之姿而自愧. 安於微渺, 坦對平凡. 牢記自己吐故納新的責任和裝點世界的本份. 秋老何畏? 冬枯又何傷? 春再欣榮, 夏複茂蘢. 在演繹一個周而複始的禪理背麵, 也咀嚼著自己生命的全部. 在野火燒不盡的吟頌中, 折射出一種生生不息的光彩. 人們感喟其氣, 傾慕其節, 歌其胸懷, 唱其筋骨. 其實真正要激發的還是: 人性的堅強與人格的高潔! 淡泊明誌. 寧靜致遠. 果能如此, 生命的意義不言而喻. 一曲小草, 能令婦孺皆知, 恰恰就昭示了人們心靈深處的這種原始的情操與遠誌! 而唯有守情於心, 抱誌而行的人才不需要去質疑歲月的脈搏更不需要去承擔曆史的凝重. 隻有存在和發展的溫馨, 美好! 永駐!

我的心情漸漸輕鬆舒暢起來…..

散記二:

風起了, 吹麵不寒, 這是楊柳風; 雨來了, 沾衣不濕, 這是杏花雨. 楊柳與杏花, 纏綿著盈盈水岸和曳曳雲翳. 風吹草動揚起一山的春色, 飄逸灑脫; 雨潤草靜書就一山的春情, 晶瑩曼妙. 草密如織, 雨密如織, 草在雨中, 雨在草中. 雨和草糾葛成一體, 蒼蒼茫茫鬱鬱蔥蔥把春意渲染的更為青翠了. 落雨的時候空氣總是清新的, 呼與吸都倍加暢然. 諦聽雨點打在草葉間, 沙沙…..那種別樣的韻致, 宛如心跳. 走在濕滑的草地上, 有些許的緊張, 險要跌撲的一刹, 問是緣於自己的太過小心? 還是足下的故意調侃? 是前者, 就需要給自己再多一點的信心和膽量. 是後者則需要給自己再多一點的隨和去接納. 塵路不穩風雨無常, 懂的這個道理, 自能安之若素.

細雨裏散步隻是一種情趣. 而細雨裏勞作無疑是真正的辛勤. 隻道自己是早行人. 尋得一時的無擾. 偶然一瞥遠處田間有人影綽綽, 與我平分了這美麗的靜謐. 禁不住走到近前, 無聊時人的好奇心會愈重. 一向以為城市邊緣的耕地不過是另類的裝飾, 或者說是一種更為時尚的擺設. 竟不知當真有人會為它起五更. 目光相遇在一笑中, 我清晰的感受到他們的質樸與善良. 淺談之後, 知道他們在不遠的別處都有很好的工作, 很好的住房. 這裏是他們的世外桃源. 幾乎所有的周末和假期他們都是在這裏度過的. 拿他們的話說這裏有山逶迤有水清泠, 草暖花繁景致天成. 且不必舟車勞頓的長途跋涉. 在緊張的都市生活縫隙裏, 回到這裏舒心愜意的曬曬太陽, 吹吹山風, 料理料理尺方之地, 不僅僅是別有情調而且還強身健體哪. 他們早已把這種生活視做是第二生命. 這裏每一寸土都是他們的精心照料的成果. 我看著他們一家大小精神抖擻快樂滿足的樣子, 好生羨慕和欽佩. 汗水和雨水交匯在臉上. 透明的像他們對人生的領悟, 閑情若是重在情上, 才不辜負那一刻悠閑. 可以讓自己多活一次應該是對生命最好的珍重. 自然這需要良好的心態和不撥的毅力來打底.

喜悅漫上我的心, 雨中的青草韻味更濃厚了…

我喜悅因為我似乎得到了某種提示. 在淡而無味的歲月流失中, 我想保存一些有價值的回憶卻苦於無計. 回首過往不得不羞愧的承認很多時候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 在做什麽? 做了什麽? 茶盈杯而品無味, 書滿架而覽無心是常有的事. 讀書考學, 工作賺錢. 吃飯睡覺….忙忙碌碌仿佛成了一種有模式的規律, 難道隻是為了活著? 每每聽見有人在呐喊: 定一定生活的基調, 深感疑惑: 生活的基調該怎樣去鎖定? 此刻恍然: 生活和活著根本就是兩回事.

散記三:

那個孩子把一叢叢鮮草從田裏薅去, 蠻有勁道的小手臂沒有任何的不忍. 倒臥在雨地裏的纖影是那樣的楚楚可憐. 我抑製不住的心酸浮上眼簾. 同樣的堅韌, 同樣的嬌好, 隻因為生錯了地點, 就遭受被根除的厄運. 論起來是順理成章, 想起來卻是心有餘悸. 人呢? 人若給自己的一生定錯了位置又將如何? 定位看來要從兩個方麵去把握, 不但要找到自己的位置, 而且要找準自己的位置, 然後才能安身定命. 前者固然至關重要, 而後者卻更是關鍵中的關鍵, 無論如何不能失了方向, 走到別人的位置上去, 以至變得像這些被剝奪生存權利的草一樣.

那些草被埋在溝渠邊上, 隻聽聞有葬花之說: 紅顏惜春, 塑塚留香. 為的是個幹淨. 竟不知葬草所為何來? 是同樣的質本潔來還潔去? 還是要化做春泥更護草? 想來都是, 草會隨遇而安: 置之何地. 就勢生根; 草還會傳宗接代: 身在一處, 籽散八方. 明年回來, 這溝渠當已被拓展成全新的綠地. 風姿萬千. 我笑問自己: 明年的我會不會更好?

雨更大的時候, 我不得不返回了. 沒有王孫可別自己送自己也是心有戚戚. 竟舍不得古道晴翠. 想象著自己是一隻朦朧而又詩意的燕子, 在這翡翠世界裏盤桓低飛. 把自己的生命渾然無跡的融入而不必鬼斧和神工. 那是一個多麽美麗的童話.

回頭. 看看身後: 雨中的青草, 生機勃勃, 春意盎然.

 

安靜隨筆於2004年2月20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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