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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1)
思親是一支清遠的笛,伴月而起----輕輕、幽幽。
懷鄉是一縷悠揚的風,盡日環繞----眉尖、心頭。
家在人的記憶裏,永遠是最亮麗的----靜時之笛、動時之月。
住家看月,看的是風景,在外追月,追的是心情。
正是薄風微涼的時候,本想走去關窗的我,卻不期然被天心那一輪月深深的吸引了,竟有良久不能移動。 那月,圓的那麽飽滿,亮的那麽醒目,讓人忍不住的就想去親近她。轉身拾衣奔出時,眼角掃過日曆: 原來恰是二月十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古人誠不我欺也。
剛轉出巷口,頓覺豁然開朗,少去高樓的阻擋, 月似乎更近了,今夜月離奇的美。 玉盤樣的鑲嵌在扇行的鱗雲前梢。雲扇後散布的星兒支起一道漂亮的弧度。呀!看了這麽多年的月, 這孔雀開屏倒還是第一次見得, 而那月周圍不知道何故竟還蘊了一圈霞光,又令這雀鳥增了幾分仙氣。
素來看月, 必定要走出戶外, 走到一個極其空曠的地方, 喜歡那一覽無餘的境界, 仿佛月為我獨明, 仿佛一切都不在, 隻剩下我與月的相守,任由我去追, 任由我去笑, 任由我去歌, 任由我去舞 ,任由我把滿腹的歡欣、惆悵絮絮傾吐, 也任由我把想家的感覺盡情揮灑。任由我在輕風中暢想故址的角角落落,任由我在月光下細數昔日的點點滴滴:
童年時看月, 是在平房的屋頂上, 爸爸的精心設計使房頂平台非常之舒適。 每每月朗星稀的夜晚, 一家人坐在上麵, 看月品茶, 舉棋聽風,其樂也融融。 其情也濃濃。父親祖上藏書極多, 一輩輩傳下來, 雖然流逝了不少, 但是書裏的故事足以裝滿我和姐姐的小腦袋。什麽牛郎織女,什麽八仙傳奇。。。。滿的溢出來就成了夢。 好象如今滿盛於我腦子裏的鄉思,多少前塵舊事,多少離愁別緒。。。。滿的溢出來就化了淚。從眼底湧起一層悒悒的潮水,慢慢地漫過我的心懷,遠離了煩囂與浮華,忙碌與掙紮。 重新地潤澤起來,去尋找一點寧靜。想家時永遠是寧靜的。寧靜的想著童年的故事夢,是怎樣的牽引著我們姐妹一步步走出家門, 走出父母的視線, 卻永遠不會走出那份濃濃的愛。
人說:物是人非最是折磨事,孤影看月最是傷心人。我不曾這麽想,當時說著故事的父親正在天上攜月伴我同行, 他在看著他的小女兒一天天的成熟;當時笑語嫣然的媽媽正在家中對燈為我祈禱, 她在求著她的小女兒一刻刻的平安。 家是我背上的行囊, 好重好重;父母是我心裏的禁區,痛楚痛楚。家是我拚搏的開拔號, 也是我養息的定音鼓!
少年時看月, 在故鄉的海邊, 層層浪花將月拱起, 一群不知愁為何物的朋友, 紛紛編譯著夢幻和浪漫。 魚山下的高談闊論, 金沙岸的言簡意淺,那種種輕狂, 那句句誓言。。隻為當時尚年輕。幾回回枕在那杳遠清越的潮聲裏,險些睡去。幾回回醉在那縹緲旖旎的蜃樓裏, 忘卻歸來。笑意自我心底泛開, 海上升明月, 天涯共此時。。。。此時我的夥伴們, 你們是否也和我一樣正漫步星空下, 品味著這一輪月呢?是否也在懷想月下的“琴嶼飄燈”又添了幾分韻味?月下的“飛閣回瀾”又多了幾分豪邁?長虹通引的路燈可依然是原風采?四麵八方的朋友能保持著舊模樣?有人收取我借月寄回的家書嗎?有人讀懂我托月帶去的鄉思嗎?
現在的我看月,在一個望不到家的地方,吞噬著孤獨, 咀嚼著寂寞,回憶著溫馨,也憧憬著團圓。張開手, 月影就在我的掌心舞動, 放飛心,思緒就隨月的流彩蔓延。從活潑的童年到單純的少年再到努力的青年,我年齡愈來愈長,愈來愈無法抗拒月如鏡的魅力;從安逸的平房到澎湃的東海再到悠閑的歐洲,我離家愈來愈遠,更愈來愈無法抗拒思如病的侵襲。月缺月圓演繹著美麗的悲歡, 人離人散糾纏著無奈的哀樂。
在家, 怕鎖住遙遠的夢, 回家, 難割舍不老的情。 唉。。。歎今生, 誰舍誰收? 舍收難兼顧,才敢問紅塵中究竟有多少事情叫“古難全”?如果生命的意義在於不斷的行走, 開拓,那麽家鄉的感動就在於無休的懷念,期盼。我將繼續在這白晝的神熠下行走, 開拓。 又將繼續在這黑夜的精靈下懷念, 期盼。
人世間可是真的有千古的永恒? 如天上月, 如腦中家,如心底情!
今宵月華流照, 明天誓必是陽光燦爛。
追月----空裏流霜不覺飛,懷鄉-----不知乘月幾人歸?
安靜隨筆於2003年2月16日德國
好喜歡你這篇散文!承自清之風,聚冰心之韻,但青出於蘭!拜讀了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