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在高
孤帆遠影, 一陣風, 來去無蹤
調景嶺-水浪窩, 兩個聽上來很優美的名字, 把個景愛怎麽調就怎麽調, 想怎麽美就怎麽調, 真是自在; 浪原意有水, 水浪成窩, 硬成了個旋渦了, 再多了個水全化險為夷, 真是浪漫。
是日五月十三, 母親節, 炎熱多雲, 行山去了, 從調景嶺到水浪窩, 翻山越嶺, 走過了兩任港督的路, 廿八公裏, 有炮台有古道有蜂巢, 還有癩蛤蟆鬥眼鏡蛇, 活色生香!
上午十點左右經尚德邨跨越寶順大馬路沿護坡引水梯上寶琳南路, 在普賢佛院前轉入山道, 穿鐵絲網, 旋回上山, 眼前豁然出現一座碉堡, 磚石構造, 一圓一矩相連, 沒想到這堡低處山腰, 比調景嶺的高樓高不了多少, 塗鴉滿牆, 最惡心的就是外牆上的藍色大字“保護大自然”和內壁的“愛護曆史文物”以及那些“風流雅士”的刻字。這堡可能是英軍的軍事碉堡, 配合魔鬼山頭的炮台守着鯉魚門海峽, 據說廢堡下尚德方向有戰地坐標LKLL 31, 不知還在不在。
爬上廢堡的牆頭, 將軍澳盡收眼底, 可惜不夠高。輕風陣陣, 吹走一臉汗水, 倒也樂得清涼, 圍着廢堡轉了兩圈，繼續上山, 遇一老伯說剛才看見蛇, 不大, 弄得我一直想今天再遇上蛇就太棒了!
茅湖山才二百多米高, 標高柱隻有一小截, 山頭亂石橫陳, 有人種花植樹, 遂成一塊晨運休閑之地。沿右側山道繞往五桂山, 山梁上小徑交錯, 有三條下通馬遊塘, 第三條便是衛奕信徑第三段, 一路經過馬遊塘、澳頭、新地等村落。
出了新地村, 過清水灣道隧道進井欄樹, 這是衛徑第四段的起點, 村中標識很少, 容易走錯, 倒是“石鼓隴山莊”的路牌更為醒目, 引你到村後一片田園, 兩座山莊就在這裏, 前年經過此地時還沒有。
穿過這片園地又進山了, 初段為較工整的石階, 有趣的是一大段路麵“盤根錯節”，乍看上去有如群蛇出遊，這段衛徑行人不少, 就是再踏上一萬蘋腳樹根也不會永世不得翻身!
最後一段為平坦的泥路接西貢古道直下車路過大藍湖村, 途中曾見林中黑色東西看似蛇身從樹底下伸出來, 爬上去近看才發現又是樹根。這段衛奕信徑從W026走過W036，約十公裏。
過了大藍湖, 衛徑重入山林, 要經過香港最小的村落 - 牛寮村, 隻有一座小屋, 一戶人家, 前年見過一位中年男子出來曬衣服, 據說他是這戶唯一的傳人了, 一人一戶自成一村, 不知還能維持多久, 接着便是一段漫長的無情天梯上東洋山。
今天異常悶熱, 取西貢古道上大腦村接麥理浩徑, 或可得蔭涼, 便沿車路前行, 過了橋走界鹹路尋古道入口, 不料古道林密不透風，大腦村隻剩一座曾氏宗祠, 翻新不久, 門聯曰“南豐世澤, 東鲁家聲”, 和祠堂前被草藤覆蓋的殘牆斷壁形成強烈的對比, 恰逢數人在澗邊野炊, 才不致於太過隂森恐怖。前年攀大腦瀑曾到過這裏, 在祠堂右側踩石過澗繞了一段又長又難走小徑也沒接上麥徑, 今天仍在右側澗邊覓得另一條幽徑, 為了不重蹈舊轍, 隻有鑽進去了。
林深路隘, 不久就潛入竹林隧道, 絲毫無風, 有時幾乎要趴在地上才過得去, 一停下來喘氣就有成群的蚊子來伺候, 隻好一鼓作氣, 輾轉半小時出了竹林, 再出樹林, 竟然也看不到水牛山山頭, 烏雲敝日, 山雨欲來? 好在隱約可見山腰上的“長城”- 麥徑從芙蓉別到接近石芽背的一段古道。
踏草坡直奔麥徑, 有一柱標識你的位置 KK 153 765, 終於走對了路, 倍覺輕鬆, 健步“長城”, 四周煙霧飄渺, 隻身夢幻般地走向芙蓉別 - 一個淒美的地名，特別在眼下這種氣氛!
其實, 麥理浩徑從東到西穿越九龍新界, 翻山越嶺延綿一百公裏, 可以說是香港的“長城”，政府不妨在每一段的起點或經過的山頭建立象徵性的烽火台, 觀景台或了望台，怎麽也好過把錢花在山林中鋪水泥路，毁其本色。毅行者舉辦多年了, 令麥理浩徑家喻戶曉，在行山發燒友心中早已是一座無形的長城，每年必走數段, 還真有點“不到長城非好漢”的情意結!
盤算從哪裏出山, 以麥徑四段的起點水浪窩最好, 竟然冒出了“從調景嶺到水浪窩 - 走過兩任港督的路”為題目的念頭，現在想來隻取前半句, 以免有嘩眾取寵之嫌。
過了芙蓉別，遇到一位追蜂尋蜜高手，2004年在女婆山曾巧遇一次，當時他兩手空空，滿山遍野尋花問蜂，好一個山野中人，香港要不是絕無僅有，也是鳳毛麟角的了。可這次不同凡響，隻見他手提一大膠袋蜂巢，有蜜有蜂有幼蟲，可以現吃或浸酒補身。另外還提了半袋的花瓣，據他介紹可當茶泡，具有清心明目解酒之效。攀談之下，老朋友似的，讓我拍個够，讓我嚐蜂蜜蜂蛹，我雖一一領情謝絕，心裏卻想着要是下次再遇着自當毫不客氣了!
下午四點半抵茅坪大休草地，若下山可走梅子林出富安花園或走北港出西貢，此去水浪窩還有八公裏，自然不敢停留，直奔昂平高原，風吹草低，隻見數點人影和一架滑翔機，大金鍾隱到雲霧裏去了，繞過大金鍾上彎曲山，都隻有幾十米的能見度，巍峨的馬鞍山消失了，一個人影都不見，上千級台階下山，走得我一雙腳底發麻，山底下大路穿過一片竹林，多想在這裏能看到蛇。
在M073路口迎麵跑來一位老外，說前麵有SNAKE，雙手作遊蛇狀，我一聽大喜便往前跑，隻見坡上一道黑色在路中蠕動，三步並兩步衝上去，一條眼鏡蛇咬着癩哈蟆又脫口，癩蛤蟆笨拙地移動着身子，也不快點跳開，等我到跟前竟朝我跳過來，眼鏡蛇也昂着頭跟着來了, 我一手掏出相機一手取下帽子，準備引蛇拍照，還沒對上焦距，這蛇膽小掉頭就走。我急忙舉起竹竿把它挑回路中間，這一招把它惹惱了，迎麵撲來，奈何被我一竿定形，左手食指壓在蛇頭上，大姆指和中指掐兩邊就提了起來, 後兩指捏着七寸，感到它的心髒一起一伏，便使多兩分勁，任蛇身垂在空中曲蜷，回頭看那蘋蛤蟆，竟一動不動伏在原地。過不了三分鍾，蛇身漸漸無力，想不到竟一命嗚呼! 我把蛇放到蛤蟆麵前，看它是否詐死，並試試蛤蟆的膽量，這時蛇已毫無動靜，蛤蟆也隻是幹瞪眼，左肩被蛇咬傷，溢出白色液體，相對片刻, 逕自調頭一蹦一蹦跳走了，不曉得性命如何!
我提着蛇上路，昏暗中走在企嶺下林道，最後這兩公裏好像挺漫長的，心想會不會遇到更大的眼鏡蛇索命來了, 到時一定將小蛇先奉還了再見機行事。到了麥徑第三段終點的廁所才把蛇塞進水樽，洗洗手，到水浪窩巴士站上了99路巴士回西貢。不瞞你說，我以為水浪窩牌坊是全港做得最像樣的山門，盡管字題得不怎麽樣。
九日山人 2007年5月1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