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娘潭到大水湖

新娘潭, 一個很優美的名字, 卻連着一個淒楚的傳說, 也許是香港最容易抵達的瀑布, 也不知到過多少次了, 這天本意要縱走紅石門, 卻因時間太緊, 到大水湖時己經下午四點三, 又遇漲潮, 要涉水過灣, 前後思量, 決定原路撤退, 以免夜竄紅石門坳, 回到新娘潭巴士總站時已近七點, 天也全黑了......

中午一點多才下車, 原不想下新娘潭了, 現在這裏的景物已沒有早前那麽充滿誘惑了, 2004年新娘潭上下的樹林已被漁農署砍伐了不少, 為的是要讓新娘潭更加裸露, 在大馬路上就可以看見潭上的瀑布, 大刹風景, 當時看到被砍下的大小樹枝倒臥一旁, 真令人心痛。虧得哪個官員想得出這種餿主意, 令這“新娘”失去原有的魅力, 神秘的麵紗又被徹底撕破了, 落水的新娘又會作何想? 希望政府官員今後出手前仔細思量, 不要再好心辦壞事了。

從上遊小亭走下石橋, 在橋下拾起一枝斷竹, 裁一段作為竹杖, 十分管用。今天來這裏燒烤的人不少, 一片喧嘩。順着郊遊徑走一小段, 心裏總覺的不踏實, 便切入右邊林徑下澗, 上溯新娘潭, 再一睹芳容, 盡管憔悴, 芳華早失, 仍舊令人懷念。

斷石層層, 豎劈橫裂, 莫不是記錄着坎坷歲月的滄桑? 涓涓細流, 穿石過林, 正哭訴着前世今生的悲涼。這澗裏潭中所蘊藏的淒美, 實在難以用鏡頭來表逹。

   

   

來到第二座橋頭, 左邊直上照鏡潭, 傳說那是新娘每日晨起梳妝的地方, 要爬上右邊的崖壁上朝下看, 才能有“鏡”的體會, 潭水宛如一麵明鏡, 照得到日月星辰, 卻照不盡人世間的妖魔鬼怪。曾幾時午後在潭中暢泳, 瀑布蓋頂, 峭壁遮蔭, 似有魑魅魍魎相伴, 也無惧潭深水險。這次逕自過橋, 回頭給這座古老石橋拍個照後, 重拾山徑沿古老的石徑前往烏蛟騰, 途中切入照鏡潭的頂部, 這裏上下兩個潭, 上潭平靜森嚴, 兩岸樹木從橫, 交錯蓋頂, 偶見魚翔淺底, 澗水緩緩下穿石洞流入下潭, 潭麵微波粼粼, 在潭間挑一塊大石穩坐其上, 兩潭相映, 翠林幽穀, 陽光下倍覺親和, 要是在此靜思潛讀, 一定是一桩十分悏意的事, 不知新娘是否也會來這裏打發午後時光?

   

   

離澗一會兒便到了烏蛟騰村口, 新辟的船灣水庫環湖徑起點正在這裏, 沿水泥路從村前繞過去, 前頭是九擔租廢村, 荒廢已久的田壠上傲然立着一群楓樹, 暗紅色的楓葉在這荒涼之地顯得特別突出, 這條路雖來去數回, 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如火紅葉, 規模雖小, 也讓人心儀。

   

    

一路左鄰吊燈籠, 右榜橫嶺大峒, 跨過“梅花樁”, 走過上、下苗田廢村, 個把小時就來到石澗的開揚處, 這裏是行山大休的好地方, 路通四方。還記得2004年元旦環湖從大峒下來第一次到這裏的情形, 又渴又累, 一見到澗水就趴下牛飲, 殊不知上遊水坑牛屎遍地, 後來就把這裏戲稱為“飲水澗”, 實际上這裏的水並不適合人飲。今天行者特多, 男女老少, 成群結隊, 好像行山在香港已蔚然成風, 即使單槍匹馬也並不孤獨。

繼續前行, 大約兩支煙功夫, 就見路旁有危險告示, 判斷這必是通往紅石門的野徑, 這時三點一刻, 盤算着若能在一個半小時抵紅石門就還能在天黑之前原路回到這路口, 便閃身進山, 竹叢夾道, 枝葉縱橫, 常常要彎腰低頭左閃右避, 又要趕路, 雖不是大熱天, 亦走得汗流浹背。半道上遇到三位行者, 指着手表說他們從紅石門走到這裏已花了一個半小時, 要是現在進去今天就出不來了, 若是漲潮還要涉水才能過去。

心想若天黑前一個小時抵紅石門, 可上紅石門坳, 冒險一點夜行觀音峒經大峒下山回苗田, 這段路以前走過一次, 心裏有數, 於是加速前進, 繞過幾道幽穀, 穿過叢林小澗, 蔭蔭森森, 最後登上一座小山頭, 豁然開朗, 印洲塘(DOUBLE HAVEN)景色躍然入眼, 拍了兩張照片就匆匆下山, 有布條引路, 沿澗口鑽出海灣, 適逢漲潮, 前路已開始被淹, 踩着石頭過了一半要爬峭壁而過, 思量間一看已經四點一刻了, 看着迅速上漲的潮水, 左看看右瞧瞧, 四周出奇的靜寂, 連水聲都聽不見, 心裏不禁登了一下, 似乎有點不良的兆頭, 遂依依不舍地腳點着石頭返回石灘, 對照地圖, 知道身處大水湖, 至少還要翻過對麵那座山才到紅石門, 可能還有一個小時的路程, 便決定退出, 這是獨自行山以來第一回原路撤退, 權衡風險後作出這個決定還是有點不忍心, 對自己來說是一種考驗, 就算是“激流”勇退吧, 一生中也難得幾回。

   

   

不到一個小時便回到飲水澗, 一路上穿林過溝, 也沒甚麽風景可拍, 比起去程快多了。隻留下夕陽下的吊燈籠英姿和飲水澗下遊的石窟小流。有一位老兄坐在石澗邊上抽着煙鬥, 悠然自得, 咦! 怎麽如此熟麵熟口, 原來剛才曾迎麵而過, 他在等待另兩個從紅石門出來的同伴, 攀談間, 來了一位夥伴, 還有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伯因哮喘病發, 寸步難行, 就留在大水湖對麵山坡上, 山裏手機無訊號, 他趕出來找求救電話亭報警, 我的手機有漫遊, 中國移動CMCC的訊號時強時弱, 就讓他撥長途求救, 他們好像認識水警朋友, 斷斷續續兩三次通話就約好了水警輪到三椏湧營地接應再一起去救人, 我把郊野地圖留給他們, 希望盡快救到人。 

   

香港山野, 甚至多處近郊都收不到本地的電話訊號, 徒增行山人士的風險, 已有一些難以求救導致失蹤傷亡的事故, 當局亦着手改善, 但你還經常會遇到身在香港卻要打長途電話到香港的窘局, 有一次我在大嶼山黃龍郊遊徑的中段, 等到中國移動的信號消失, 出現ORINGE的信號後才打回家, 可一接通又跳回中國移動, 變成長途電話了, 看來香港還稱不上先進, 至少在這方麵不如大陸犀利, 用戶不僅要付冤枉錢, 還得冒冒傷亡風險。行山人士隻好處處留心, 自己“執生”了。

這次雖然到不了紅石門, 並不失望, 據說有小路可繞過大水湖, 即使漲潮也不用涉水, 不過今天的問題倒不在此, 而在於時間, 下次提早去就得了, 其實最想去的是紅石門以東的黃竹咀角, 來回三十多公裏, 更具挑戰。

後記: 第二天返工途中就收到來電告知水警輪去唔到大水湖灣位, 天又黑找不到人, 最後要勞動直升機打射燈先救出老伯, 搞到成點幾兩點, 並希望下次相約行山。 

 

九日山人
2007年1月23日完成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