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空蒙雨亦奇 - 元荃古道千島湖之行

前幾天就打定主意端午節上山走一趟, 今天一大早醒來, 便聽到外麵嘩啦啦的下雨聲, 昨天直到上床睡覺時都沒下雨, 以為今年的端午節天公作美。憑窗遠眺, 飛鵝山象山大老山全被霧靄籠罩住, 灰蒙蒙的一片, 近處的建築物也在層層雨簾後, 若隱若現, 腦子裏泛出“山色空蒙雨亦奇”的詩句,  出自蘇東坡的湖上初雨, 全詩為:

水光瀲灩晴方好，
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
濃裝淡抹總相宜。

世人都知道這首讚美西湖的詩, 其實這千古佳句是寫蘇東坡初遇其妾王朝雲時為之心動的感受。我卻喜歡第二句, 概因時常會有切身的體驗 。現在就上千島湖再來一次體驗吧...... (歸來再續)

小雨下個不停, 搭乘小巴到荃灣川龍街下車, 經愉景新城朝荃威花園方向走去, 穿過荃德花園在轉入荃威花園公路的拐彎盡頭, 轉上上山台階接元荃古道, 幾百級的梯級把你漸漸引到山上, 這是今天最高“難度”的路段了, 繞過小山村, 以為到了石龍拱可一睹青馬大橋風采, 卻沒想到這四百來米高的山坡也被濃霧深鎖, 本來寬敝的地方, 能見度僅15米左右, 更枉論青馬大橋了, 多少有一點失落, 不過

- 一群十來蘋野狗在山口迎接, 搖頭擺尾, 滿臉親善, 毫無惡相, 這就是接近民居的野化狗的另一番嘴臉嗎?
- 石龍拱上幾朵草菇在煙雨迷蒙中, 靜靜地立在結滿水珠青草上,  更顯出她的潔白和妖嬈。
- 山道水坑邊爬出一蘋懷抱著數不清BB的蟹媽媽, 懷著蟹卵的螃蟹平常就見得多了, 可是看見抱著眾多剛出世BB的蟹媽媽, 在這荒山野嶺討生活, 也算是一椿可遇不可求的事了。人類讚美偉大的母愛, 不知蟹世界是否也有母親節。
- 這回遠山都隱退了, 大橋也不見了, 就這奇雨, 乘著陣風噼哩啪啦地打在傘上, 好讓我細心地品味一下“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感覺。

忽然一陣大風, 催我上路, 要知道這裏離千島湖還蠻遠的, 願蒼天知我先走元荃古道的苦心, 午後天開烏雲散。

一行三人一路悠悠然穿林破霧, 原來頗為熱鬧的山徑, 卻落得前不見來者, 後不見追兵,   連竹莭蟲也悄悄地躲到樹幹後麵, 隻有三兩朵草菇, 五六支筍尖, 七八聲蛙鳴, 讚美著這連日來遲到的春雨, 反而令元荃古道顯得撲朔迷離, 彷佛過去發生在道上的腥風血雨隨時要在這裏重現......

到了田清橋, 橋麵翻修一新, 可惜橋上泥水淤積成致命硬傷, 還不如舊橋好走。橋底澗水奔流不息, 雨也時大時小。這裏有一大片草地, 往日是行山隊的大休地點, 常常很熱鬧, 如今空蕩蕩的, 煙雨迷蒙。最難得的是巧遇螳螂BB, 一開始發現它落在蝸牛殼上, 輕飄飄地跳躍到地上, 又慢慢地爬到我的手指上, 全身晶瑩剔透, 逗人喜愛, 看上去如此纖弱, 卻要在這風雨飄搖的山裏生存下去, 實在是不容易, 要是一個兒童, 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了!

山路重重霧亦濃，
半山風雨半遮眼；
不識元荃真麵目，
何緣身陷古道中。

                    - 元荃古道行

走著走著, 雨也停了, 天也漸漸明朗起來, 老天助興來了!

來到一處分叉路口, 決定離開元荃古道, 直走未走過的山路向前, 這是元墩郊遊徑的一小段, 下山後又接上車路, 走了一大段大欖自然教育徑, 再沿著大欖湧水塘東南岸的大道“勻速前進”。

所謂的“千島湖”即指大欖湧水塘, 皆因該水塘攬括了很多小山, 水少時座座山頭都顯露出來, 形成眾多小島, 星羅棋布, 要在西北麵的高山上鳥瞰就更為精彩更為形象了。這湖承接了香港政府從東江水庫買來的水, 用不完的東江水就從這裏排掉, 多少年來香港納稅人的銀子就這麽白花花的付之東流了, 真是滿塘湖水滿塘的血汗, 說千島湖埋葬了萬千兩銀子, 一點也不為過。 

我們漫步在千島湖畔, 可沒有東坡先生般的豔遇, 隻有幾個老外迎麵跑步而過, 左邊是鬱鬱蔥蔥的次生林帶, 右邊是山水並蓄的湖光山色, 翠綠的竹林和零星的水流亦增添了多少愜意。

當天上的烏雲漸漸淡去時, 風也止了, 樹也靜了, 幾個上坡下來, 汗流浹背, 我不禁大聲長嘯, 呼風也好, 喚雨也罷, 突然眼前一亮, 一道白練飛舞跳躍, 未到跟前已感覺一股清涼直沁心脾, 應該大休了！

我立即寬衣解帶踏入水中, 一身臭汗和疲態隨著歡快奔騰的澗水, 頓時消失。我穿過橋底, 探頭向右邊的懸崖張望, 嘩！好高好險的瀑布, 好深好清的潭水, 這是哪條澗啊, 此時此刻是如此的精彩絶倫, 要是太白君再生, 何嚐不再“疑是銀河落九天”呢！ 

探頭探腦的, 也沒找到下去潭底的路, 隻好留待下次上溯了。我埋頭澗水, 洗清雜念, 帶著清醒的腦袋從新整裝上路。

接近千島湖大壩時, 從左邊下坡繞道大攬少年懲教所, 第一次這麽靠近監獄, 走在新建的女子監獄牆角下, 心裏不禁湧出一陣酸苦的滋味。懲教所就建在千島湖的大壩下, 頗為意外的是正中一條小渠, 貫穿監獄和獄警住宅區, 卻流著泛黑且散發剌鼻臭味的水, 細看還有不少遊魚, 這些大小魚兒看來也病入膏肓, 要麽便是百毒不侵的了。如此環境如何靜化少年犯人的心靈？他們是否也像魚兒一樣百毒不侵？

己是黃昏, 天空泛藍, 一彎月牙高懸在樹梢之上, 月兒照著我們, 照著樹頂上的鳥巢, 願月兒也照著獄裏麵的少年, 澄心明性, 讓他們早日更生, 和大家一樣自由地縱橫在這山林湖畔......

 

九日山人 完稿於2006年6月2 日

後記:

- 今天從荃灣川龍街起步算起, 到大欖湧村出青山公路, 行程大約20公裏, 曆時八小時。 

- 路經荃德花園茶餐廳時買了三種麵飽, 沒想到午餐時才發現大麥飽等兩種飽都變質了, 好像是幾天前做的, 黑心的茶餐廳！好在鍾情山水飲水都飽, 並　影響今天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