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大結局

 

這時屋外響起了打鬥聲，師父拿起剛才半夏剪燭芯的剪刀，走到我身邊，將那蠱蟲剪成兩半，蠱蟲掙紮了幾下，血水迅速流幹，剩下一層皮在陶罐裏，半夏從我手上拿走了陶罐。

師父抱起我，大哥和二哥打開門，看到接連不斷的黑衣人跳進暮雪閣的院子，被天樞幾人擊殺在外麵，我們幾個和半夏從側門去了後山子虛觀。

四哥到底是對我下手了，可惜太晚了。他如果在我生產的時候，拚力一博，也許還有希望，現在暮雪閣裏不但有影衛，青秀山還有兩千許家軍護院，今天這些暗衛來多少都會死在這裏的。

大哥和二哥守在子虛觀門口，“老趙會護著張一可的，你們不用擔心，進來坐吧。”師父把我放在軟榻上說

“你下的蠱？”二哥問我

“是皇後娘娘，”我說，“我離開京都前把子蠱留給了皇後娘娘，如果我生了女兒，我就不會動母蠱，如果我生的是兒子。。。”

“你如何知道皇後娘娘得手了？”二哥說。

“噬心蠱，母蠱原來是黑色的，如果母蠱變成透明色，就說明子蠱成了，透明度越高，子蠱越強大。母蠱死了，子蠱就會破繭而出，吞噬宿主的心脈為生，直到宿主死亡。”我說

“老蠱婆教你的，”二哥問

“算是吧，”其實老蠱婆沒教過我，但是這些東西我一看就會用。

“大概幾日？”大哥突然開口問

“你們現在往回趕，也許還能見最後一麵。”我說完，大哥和二哥起身走了，出門時還回頭叮囑了一句，“看好張一可。”

天亮後，天樞和小順子來接我回暮雪閣，暮雪閣已經打掃幹淨，絲毫也看不出昨晚的惡鬥。

“半夏，你和蘇二結婚吧，他現在在南詔，我讓師父叫他回來。”吃早餐的時候我對半夏說

“我再陪郡主幾年，”半夏說

“不用，蔣婉柔快回來了，你倆的婚事如果現在不辦，皇上發喪後，三年孝期不能婚嫁。到時候白芷三年抱倆了。”我抿嘴笑道

“我讓蘇二回來吧，你倆完婚後就回京都吧，他以後要長駐京都了。”師父說

“師父要讓蘇二做什麽？”我問

“我讓蘇二帶著南疆書院裏的書籍回京都當帝師，南明要強大，洗腦要趁早。”師父說。

四天後蘇二回青秀山，帶著婚書求娶半夏，我問了半夏的意思，給了她一個京都的院子做嫁妝，兩人就在青秀山完婚了，完婚後兩人沒有停留也回京都了。

京都皇上突染惡疾，藥石無醫，一個月後皇上薨了。八月太子登基，皇後娘娘監政，狄則易首輔，去年秋闈殿前三甲都進了內閣，蘇二被封了帝師，兼國子監禦史。京都官場大洗牌，新貴崛起。

太子登基，大赦天下，禦史台大夫一家重回京都。我問蔣婉柔要不要回去找二公子續前緣，二公子還沒有再娶。她並不想回去，她迷上了書房裏那些南疆書院裏的書，她現在叫紫蘇。

張一可周歲的時候，我身體徹底的恢複了，提槍上馬，還是所向披靡的將軍，隻是我一直和師父待在青秀山已經不問世事。

我們春天去東夷看海，夏天在西遼避暑，秋天在北辰烤肉，冬天在青秀山圍爐煮茶。師父的學生也經常在青秀山做客，他們一起高談闊論，指點江山。

歲月就在這些平淡的日子裏流淌著。

張一可是老趙一手養大的，他十二歲的時候，煉出了三味真火，將那金符燒了，睡了七天七夜，完成了夢中授業。回青城山開宗立派，廣收門徒。

那一年我二哥死了，他一直拖著病體，直到張一可夢中授業完成後才撒手人寰。大哥帶著他回剪月山莊了，不到一年大哥也走了。

後來他倆都埋骨在劍塚裏，張一可做法超度的，他說那是個風水寶地。

張一可十七歲那年，我師父死了，他死在我的懷裏，他對我說，謝謝寶寶，這是我最美好的二十年，不悔！我把你托付給了張一可，我要他渡你生生世世都幸福下去。

張一可來送他爹，他跟我說，娘，你不要傷心，我爹前無來處，後無歸宿，他走了就是消失了。他不說我也知道，這一年他已經是一代宗師了。

師父死後，我和老趙回大晏山隱居了，老趙能活多少年我不知道，但是張一可本事越來越大了，我怕他哪天把老趙渡了。

張一可六歲那年，就是小手結印，差點把老趙送走，還是我發現的早，把他打了一頓，老趙才回來。

我死的那一年，張一可回來送我，他說，娘你前一世在奈何橋改命，觸犯了天條，這一世要下去受罰。我渡你八世輪回，消除孽障。

我不想入輪回，我想飄蕩在大晏山，像前世那八千年一樣，沒有師父，我在哪兒都一樣，我還想經常回青秀山看看。

張一可的本事顯然比我爹強悍，他雙手結印就把我送去六道門輪回。

我已經忘了這是第幾世，我的八世輪回都非常短暫，有一世，我是螻蟻，剛出生就被大雨衝走淹死了，還有一世我是蝴蝶，在花園裏喝了兩天露水就死了，這一世我是一隻秋蟬。

我迎著朝霞破繭而出，爬上了一棵大樹。我看到張一可在大樹下開壇論道，周圍坐滿了門徒，還有人站在山道上，小河邊。陽光灑在張一可的臉上，好像度了一層金光。

我兒子真帥，我看著他的臉叫了幾聲，有個小道童拿了竹杆要打我。張一可看了我一眼，他笑道，“無妨。”

我感覺身體僵硬，摔下樹來，這一世又結束了。等我再次睜眼的時候，張一可在我眼前，他說，娘，八世輪回，孽障消除。下一世你要的都會有，相信我。我看著他哭紅的眼睛，突然不記得自己想要什麽了。

我在奈何橋上，喝了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湯，孟婆看著我說，姑娘，你到底想忘了什麽？

我，我隻想忘記一隻狐狸。